無心情地帶

　　16
　　

　　剛下定決心的褚冥漾一回家就看見冰炎坐在客廳裡，那雙紅眼抬起，視線交錯，瞬間讓他下意識心跳加速、動作都僵住了。
　　「幹什麼？還不快進來，蚊子都跑進來了！」白鈴慈把東西交給冰炎，沒好氣對佇立在門口的兒子說著。
　　『正好遇到了，不然就——』
　　搔搔鼻子，褚冥漾心裡盤算著事情，沒注意到冰炎已經朝門口走過來。
　　「褚，再見。」
　　「再見……」下意識回了之後，褚冥漾才趕緊回神喊住冰炎，「等！就是那個什麼，明天有空嗎？我們聊一下？」
　　趁著腦袋一熱的時候順口一約，他心跳如擂鼓，看見冰炎揚起眉，吞了吞口水，等回復的那幾秒，他不斷懷疑自己是不是衝動了。
　　「好，時間地點你定。」
　　聽到回應時，褚冥漾吶吶應聲，鬆口氣，假裝拿手機點半天，視線偷偷在冰炎身上轉啊轉，直到對方離開，他才稍微放鬆下來。
　　「嘖，真不簡單，都敢約人了？」褚冥玥戲謔的聲音傳來，害他手一抖，把手機摔在地上，螢幕炸開一朵漂亮的碎花。
　　「我的手機——」他細心挑選了好久的手機！明明很耐摔的！緊張的在螢幕上點了幾下，發現還能用，就是看不太清楚字、滑起來很刺……
　　「剛好能換掉這支，早就看不爽很久了！」褚冥玥冷聲說，這支不曉得哪裡拿來的二手機，又鈍又慢，收個訊息都能卡半天，有時急著要找人都找不到。
　　褚冥玥自掏腰包，轉了一筆錢給褚冥漾當作贊助他買新手機。
　　褚冥漾捧著暴斃的手機眼淚都要掉下來，「我這樣怎麼約冰炎啊……」
　　「還不簡單。」褚冥玥把兩張紙往他手裡塞，然後揮揮手逕自往客廳走去，「千萬記得把那支笨手機也換掉。」
　　看了看，居然是兩張Atlantis咖啡廳的午茶折價券，褚冥漾帶著感動又有點無奈的笑，這大概又是哪個無緣的追求者奉上的吧，現在便宜他了。
　　上了樓，把自己關進房間裡，褚冥漾才發現自己手有點抖，方才約人的緊張感還沒褪去，心中有兩種想法在拉扯，想逃避跟想面對的念頭在腦海裡互相叫囂。
　　他現在的情況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茫然的，腦袋裡忽然又亂了。
　　說是想問清楚但到底要問什麼，其實他也不知道，只是憑著一股感覺、一股作氣的約了人，結果還是不知道明天要幹嘛。
　　不然就，見機行事見風轉舵吧！
　　褚冥漾勉強對自己打氣，洗漱完，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才有了丁點兒睡意，感覺睡沒多久天就亮了。
　　蒙住頭又賴一會兒就被媽媽挖起來吃飯，雙眼迷濛的拿起手機，看見了爆開的螢幕，才想到還沒約時間。
　　點開對話框，隨手回了個時間、地點後，看向時鐘……
　　靠！時間快到了！
　　匆忙盥洗完跌跌撞撞的跑下樓，大喊了聲出門了就跑掉，白鈴慈只來得及看到兒子撞到門框的背影，不禁歎氣。
　
　　還沒走近，褚冥漾就看到冰炎已經站在門口邊了，好看的少年站在那裡就好像會發光一樣，根本是會走路的燈泡……呃、發光體，很難讓人不注意。
　　結果居然被這樣的人告白？
　　褚冥漾遠遠望著冰炎，距離遙遠他看不清楚冰炎的表情，只能看見視線似是不經意落在人群裡，不理會路人的驚豔和偷拍，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直到那雙紅眼突然轉過來，跟自己對上，那瞬間，心跳加速。
　　冰炎直勾勾看著褚冥漾，像在等他過去，褚冥漾中邪似的朝冰炎而去，兩人在門口會合，無聲的並肩走進去。
　　無意識掏出招待券，服務生一看就露出微笑，將他們帶到一個靠窗邊、視線很好又不會被太過打擾的位置。
　　服務生將褚冥漾引到位置後，冰炎便在他對面坐下，稍微介紹後就放下菜單離開。
　　兩人面對面、面面相覷。
　　褚冥漾假裝翻了翻菜單，實則在凝聚勇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說點什麼時，服務生出現，準備替他們點餐。
　　「啊？」
　　冰炎淡定的選了一個蛋糕套餐跟兩份簡餐，還點了一份鹹食點心，「這樣就好，謝謝。」
　　「喔對謝謝。」反正跟著附和就對了！
　　服務生輕輕彎身後離去，他們之間忽然剩下沉默和侷促不安，這下尷尬了，褚冥漾看著旁邊的盆栽狀似思索著，其實內心慌到不行，不太敢看向冰炎。
　　「欸那個啊……」
　　「您好，為您送上餐點。」
　　雙層巧克力慕思蛋糕和蜂蜜鮮奶茶的精緻組合，瞬間吸引褚冥漾的注意，拿起叉子嚐了一口，滿足地舔舔唇，好吃的慕思蛋糕讓他有片刻忘記了正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後，褚冥漾才想起來他今天來不是為了吃蛋糕！
　　悄悄看了冰炎一眼，發現對方沒有不耐煩，依然安靜等著，喝著茶，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捏起裝著蜂蜜的小瓷瓶倒進奶白的茶水中，褚冥漾用眼角偷偷覷著垂眸專注看著茶水的冰炎，輕輕地咳了一下，「那個……冰炎？」
　　冰炎抬眼那一刻，褚冥漾不誇張，真的像是聽見花開的聲音，這陽光、這容貌、這角度！暴擊了他的視覺，所有話語似乎都鯁在喉嚨，一個字都講不出來，只能張嘴傻看著人。
　　「你的手不酸嗎？」冰炎率先打破這片沉默，看著褚冥漾維持著倒蜂蜜姿勢。
　　「啊……」褚冥漾放下小瓷瓶，無意識攪動奶茶，腦中飛快思索著，有很多問題想問卻好像都問不到核心，可是他又很想知道，不過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
　　不管如何，都不會改變現實，探究其因忽然已經不重要了。
　　「本來是想問你，為什麼……」想到這裡，褚冥漾抬起眼，表情透著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迷茫，「不過現在，我只是想不通。」
　　「我想用你的標準來講的話，我是不喜歡你的吧。」褚冥漾陷入自己的思緒裡，「不過……」好像又不是這樣。
　　「我知道了。」冰炎應了一聲，表情冷靜，沒有因為褚冥漾亂七八糟的思緒而驚訝，抬眼，紅色眼眸裡無所畏懼，甚至帶著幾分鋒利，那是少年才有的銳氣。
　　他勾起唇，直勾勾望著褚冥漾說：「不需要迷茫，你比你想像的更好，所以我才喜歡你，而喜歡本身不需要理由。」
　　沒釐清思緒又忽然被告白一波的褚冥漾突然臉色大爆紅。
　　「另外，我已經跟爸爸們討論過了，開學時我會再另外租房。」
　　「啊？」
　　「我已經問過社區管理員了，同棟的十樓就有屋主準備出租，我搬到十樓去，這樣就沒問題了。」冰炎看著褚冥漾還沒回神的表情，突然眉梢一揚，說：「捨不得我的話，可以現在說。」
　　「嗯啊？什麼啊！你別亂講話啊！」
　　冰炎彎彎唇角，端起熱紅茶啜了一口，一個半大少年做這樣的動作本來應該很彆扭，沒想到冰炎做出來卻很好看，讓褚冥漾恍神手滑湯匙掉進杯子裡，噴了他滿下巴的奶茶。
　　之後雖然還是無聲，但兩人間的氣氛總算緩和了，褚冥漾餓到把整盤鹹食拼盤吃光，冰炎只拿了幾根薯條配茶，還掏了一本書開始看。
　　這氛圍自然到褚冥漾有些恍惚。
　　直到結完帳，推門而出時，冰炎忽然說：「我沒想到你會踏出第一步，我很高興，褚。」
　　褚冥漾整個人都呆了，只能看著那盛世美顏和嘴邊那抹夭壽好看的笑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