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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健
  

   *
  
  開學季,轄區裡多了很多租屋求學的年青人,生氣蓬勃的樣子讓褚冥漾看了很高興。
  「高興個屁!」冰炎直接一掌巴過來,把他的帽子都拍歪了,紅眼盯著外面來往的學生,冷聲道:「都不懂來拜拜,以後他們有得煩。」
  廟口的石獅竊笑著,褚冥漾趕緊整好衣冠,擺出嚴肅的樣子瞪了兩隻石獅,才轉頭提出疑問:「煩什麼?」
  學長這語氣實在讓他有點心慌,該不會他的轄區裡要出什麼大事了吧?
  冰炎冷冷哼了一聲,丟下一句「等著」後就回去了,只留褚冥漾一個坐在香火上唉聲嘆氣,學長的口氣一聽就是要出大事的樣子,他該怎麼辦呢?
  廟堂前一個白髮老婆婆慢吞吞的挪開助行器要跪下,卻因為膝蓋不好而差點歪倒,褚冥漾趕緊一揮衣袖,爐中一抹香灰飄過去扶了一把,老婦人口中唸唸有詞說著感謝的話。
  飄回來的香灰圍在他身邊討獎賞,褚冥漾無奈地招來側邊金爐裡的一縷火苗讓香灰帶回爐裡玩,結果玩著玩著……
  「發、發爐了?」不情不願隨便拜完了土地公的外地學生震驚地看著插著寥寥幾支香的稀疏香爐,怎麼都想不出來這麼不鼎盛的香火怎麼會燒起來?
  廟祝悠悠過來,扶了一下要起身的老婆婆,看了眼香爐,說了句:「沒事啦,在玩而已。」
  玩?大學生臉上寫滿了疑惑和震驚,是在玩什麼?
  廟祝沒多說什麼,扶著阿婆到旁邊喝水休息,褚冥漾看見這幕,笑了笑,把玩瘋了的小火苗召回來,手一推,不顧香灰們的苦苦挽留就把它塞回去金爐裡,香爐裡的焰火瞬間熄滅。
  見到這完全沒有科學根據的一幕,大學生傻眼的看著香爐,躑躅著上前看了看香爐,完好無損,連一點黑邊都沒有,那是正常的?很明顯不正常啊?
  接著懷著滿腹心事恍惚地走了。
  之後過了幾天,上次被震撼了世界觀的學生進來了,帶著一袋水果跟一箱的餅乾,整個人垂頭喪氣,旁邊跟著碎念不已的母親,只見這位母親一進門就添了香油錢又拿了一束金紙和線香。
  正有點昏昏欲睡的褚冥漾被燃起的繚繞煙霧包圍,它們沾染在他衣袍上袖口上,遲遲不願散去。
  『土地公伯,我們家孩子是住在大榕樹那邊的金廈社區,C棟八樓,他說晚上老是睡不好,好像有人在他房子裡吵吵鬧鬧,還請土地公伯多多關照一下孩子安危。』
  隨著她的訴說,褚冥漾遙遙向社區望去,並沒有發現異常,此時已經快到黃昏,金黃色的夕陽從廟門口照進來,他瞇眼迎著光看出去,才看見陰影處有一點一點聚集起來的黑色霧氣,慢慢地扭曲集結。
  「又是這些陰魂不散的小東西。」
  頭痛的按住額角,褚冥漾揮了揮手,亮黃色的衣襬隨著晃動在日光中閃出細膩的光澤。
  他聽了這母親整整一小時的抱怨,從兒子租屋處問題到家庭婆媳關係,簡直像看了一齣倫理大劇,講到最後聲淚俱下,他也不好意思事不關己般地聽八卦,象徵性般的給了一點指引。
  『我是不是應該搬出去住?』
  笑筊。
  『土地公伯是覺得我要繼續留在家裡?』
  哭筊。
  『那我怎麼辦啊!』
  笑筊。
  她簡直要崩潰,在上方的褚冥漾也差不多要崩潰了,給這個不滿意給那個不滿意,到底要給什麼才開心啊!
  「叩叩叩。」
  結界被敲響,筋疲力盡的褚冥漾癱倒在香灰上,汲取微薄的力量修養自己受創的身心,隨意揮手允許了對方的進入,便看見了殺氣騰騰的冰炎一進廟來就衝過來給他一杖。
  「你是不是笨、蛋!還把這種東西留在廟裡等什麼?留著等過年嗎?」
  望著淚流滿面的「這種東西」和已經靈魂出竅般放棄勸說母親的大學生,褚冥漾真的也想哭了。
  「誰知道她會把我當垃圾桶……」
  「你就是。」冰炎面無表情地打斷,接著指著下方莫名其妙的女人說:「干涉了她的將來,不應求。」
  不應求,不應之、不允之、不求之,身為福德正神的他們只能笑看一切。
  這點讓褚冥漾困惑了很久,明明他們就是為了福祉和澤愛而存在的,為什麼真正遇到的時候他無法給予幫助?這樣違背了他身為地神的存在意義了不是嗎?
  「一個人的轉念之間才是他真正所求的,而我們的職責是在回應他的願望與否,而非被他的慾望牽著走。」
  冰炎看著他困惑的表情,歛下脾氣低聲說:「不應求,才是他的所求。」
  一件事擁有的矛盾和兩面性讓福德正神沒有辦法替這個人做出選擇,不管選了哪個最後都沒有好處,甚至還可能因此心生怨恨,被怨恨纏身的福德正神少不了要虛弱好一段時間。
  「大白癡,想要對人類好也要看自己能力夠不夠。」
  褚冥漾摀著被敲痛的額頭,眼眶含淚的問:「那我現在怎麼辦啊?她還在問欸?」
  底下的婦人還在瘋狂擲筊,希望能求到一個心安理得的答案。
  「不給。」
  褚冥漾遲疑地給出一個笑筊,對方又不死心的再次擲筊。
  「不給。」
  笑筊。
  連續擲了好幾次都得到笑筊時,婦人終於放棄了,目光呆滯的問道:『是不是這件事只能靠我自己?』
  「給。」
  ——聖筊。
  『好。那我兒子的事還請土地公伯多多保庇他的安全。』
  喔對,被這樣一鬧他都差點忘記還有這件事了。
  天色已經暗了,這對母子終於走了,見狀冰炎才滿意地離開,不然在附近一直聽到這女人的哭聲他也很煩。
  送走了學長福德大人,褚冥漾鬆口氣,盤腿坐回香火上打瞌睡,一直到深夜時,他才緩緩醒過來,香爐裡只剩餘燼在明滅燃燒,但這種火焰凡人看不到。
  褚冥漾打了個哈欠喚來手杖米納斯,虛晃一下就來到了社區大門,小心翼翼的避開各家祖先的熱烈歡迎,褚冥漾終於來到那名學生租的房子。
  暗沉沉的屋子裡滿是黑色霧氣,像是一片黑紗籠罩著,褚冥漾微微皺起眉,看見那名學生正痛苦的呻吟,沉浸在噩夢裡無法清醒,壓在他身上的黑影正在笑著,帶著纏人的惡意在他耳邊輕聲細語。
  來呀。
  來玩啊。
  給我呀。
  好玩啊。
  逐漸地撕扯著他的靈魂,一點一點的把他的清明勾走。
  見狀,褚冥漾大發雷霆,惡作劇可以但勾引生魂是萬萬不可,是他縱容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東西太久,養大了它們的胃口,給了它們能夠作惡的錯覺。
  他狠狠的將手杖貫在地面,手杖發出了瑩白光芒,在驚人的白光中,他冷著聲質問:「是誰給你們這樣的權力在放肆!」
  嘶啞的細小的聲音在求饒,討好地說著好聽的話,卻一邊緊緊束縛住床上青年的脖頸,它們嘻嘻笑著、哀哀求著。
  「不知所謂的東西!滾!」
  白光化作絲線纏住黑影,貫穿房內的黑氣,將它們徹底擊滅,還給青年一片好夢清明,而他被勾扯出的小片魂魄碎片正慌張的往身體裡衝,卻不得其法。
  耗費了神力的褚冥漾穩住了身形,揮動衣襬,上頭勾勒的絲線像是有了生命般浮起、慢慢飄至半空,裹著不知所措的蒼白靈魂碎片緩緩沉進身體裡。
  做完所有動作後,褚冥漾終於支撐不住,身形破碎化做虛光回到廟裡,香爐裡的餘焰忽然猛烈燃燒,燒的香灰們飄飄蕩蕩,充滿了整間廟,像個膜一樣包住褚冥漾全身。
  裡頭安存的許願之力慢慢修復他失去的力量,香灰裊裊縈繞在他身邊,像在安慰著他。
  疲憊感讓他逐漸陷入沉睡,他用盡餘力留下一句:「不要……告訴學長……」
  他真的很怕哪天被學長爆頭。
  在轄區裡閉著眼站在廟宇上的冰炎,明明沒有夜風,他的衣襬和袖袍卻在飛揚鼓動,像是感應到什麼般,呢喃了聲:「笨蛋……」
  
  
  END
  
   *
  
  很久沒寫了,也不知道會寫成這樣。
  兩件事寫一起,主要是想寫漾漾罵不知所謂的東西和說滾那段。
  還有就是不能介入私慾這樣(?(不想解釋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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