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情地帶

　　14
　　

　　「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證明自己，但我會傾盡所有朝你而去。」冰炎認真地凝視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說著：「你是我一直嚮往的目標，褚，我喜歡你。」
　　褚冥漾傻在位置上，呆愣的看向眾人，想找出一絲開玩笑的可能，結果發現大家都靜靜回視著他，非常認真的樣子。
　　褚冥漾慌張地轉頭看向白鈴慈，結結巴巴的試圖說點什麼，卻組織不出思緒。
　　「可是……」褚冥漾噎住，腦中亂成一片。
　　「漾漾會討厭冰炎嗎？」坐在對面的亞那突然開口問道，銀眸裡沒有往常的笑意，臉上的表情也很認真。
　　褚冥漾看著亞那，似乎連說話和思考的能力也被剝奪了，只能愣愣地望著那雙認真無比的銀眸。
　　
　　——不討厭。
　　
　　答案浮現的時候，竟然讓他有點害怕，他忽然沒辦法將這三個字很自然的說出口。
　　不討厭，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甚至他心中是不是有一瞬間也產生了更多他自己都不敢繼續探究的想法？
　　在這沉默得可怕的時刻，冰炎靜下心仔細觀察褚冥漾的表情，發現對方在猶豫在思索在為難，卻沒有任何討厭或不耐的神色出現。
　　他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就在他試圖整理思緒時，白鈴慈率先打破這詭異的沉默，伸手拍了拍褚冥漾的背，轉身就去收拾餐桌準備洗碗盤。
　　「今天就這樣吧，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吧。」
　　亞那和凡斯對看一眼，然後輕輕站起身，微笑對著白鈴慈說：「謝謝褚大姊的晚餐，晚安啦！」
　　冰炎跟著起身離開，經過褚冥漾身邊時，停住腳步，低聲說：「不用覺得害怕，如果猶豫那就停在原地，我會去找你。」
　　「你只要看著就好。」
　　褚冥漾心臟猛然顫抖一下，然後緩緩的、小小力的點點頭。
　　來送客的白鈴慈邊在圍裙上擦手邊皺眉，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對冰炎說什麼。
　　「褚阿姨、褚姊，抱歉，給妳們造成困擾了！」冰炎突然說道，讓白鈴慈有點不知所措。
　　「阿姨我才該說抱歉，漾漾……」白鈴慈走上前，拍了拍冰炎的背，頓了一下，才嘆口氣繼續說道：「謝謝你不逼他。」
　　「他是一時想不開，等他想通了，你也不用那麼煎熬了。」褚冥玥微微瞇起黑眸，淡淡地說：「但或許你要等很久。」
　　「沒關係，我承諾過的絕對不會違背，就算被拒絕……也不要感到抱歉，這是我自願的。」冰炎平靜地說道，一雙紅眼熠熠生輝。
　　白鈴慈聽了，臉上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一旁的褚冥玥哼了一聲，嘴角畫出一個滿意的弧度，緊繃的氣氛化解了不少，亞那也漾出一個笑容，凡斯沉靜的墨瞳裡盪漾著淺淺笑意。
　　告別了褚家之後，凡斯跟亞那並肩走，黑眸望著前方的冰炎開口，「冰炎後悔了嗎？」
　　冰炎迎著夜色，鏗鏘有力地說道：「正是因為已經沒有退路了，所以要比平常加倍努力。」
　　「即使他最後有可能拒絕你？」凡斯輕聲問。
　　「是，即使他最後拒絕我。」冰炎轉過身，看著爸爸和父親，眼神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懊惱或悔恨。
　　「我可以有很多機會很多選擇，但只有關於他，我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另一邊抱著燒壞的腦袋的褚冥漾，正眼神呆滯的坐在床上。
　　他剛剛仔細回想了下，發覺自己其實是驚嚇的成分更多，也因此直到現在腦中仍然一片空白，好像智商都被抹掉了一樣。
　　他一點都不討厭冰炎，而且，要說真話的話，他是喜歡冰炎的，但是，他不知道可不可以跟冰炎的感情劃上等號。
　　褚冥漾倒向床鋪，瞪著天花板，試圖有系統的整理出截至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情，但是越是回想，思緒越是糾結紊亂。
　　冰炎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會這樣講，就表示……是真的，冰炎是認真的，而且，就是因為冰炎很認真，所以才讓褚冥漾覺得恐慌。
　　雖然、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驚恐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無法冷靜！』
　　褚冥漾腦子一片渾渾沌沌的，沒辦法集中心神思考，深深的吐了口氣，坐起身，決定去洗澡，把腦袋沖醒的同時也可以順便幫助思考。
　　把自己關進浴室，褚冥漾轉開水龍頭，坐在馬桶上，呆看著水柱流進浴缸，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著，等到回過神才發現水已經蓄滿整個浴缸，甚至就快要溢出來了！
　　趕緊關掉水龍頭脫掉衣服泡進去，溫熱的水讓褚冥漾放鬆下來，靠著浴缸的斜靠背，望著眼前朦朧的蒸氣，不知道看了多久，漸漸覺得自己也跟著輕飄飄了起來，好像腦袋裡也有一團蒸氣在跟著飄移。
　　『等等！跟著輕飄飄？』
　　褚冥漾嚇得趕緊坐直，發現剛剛差點就栽進水裡，依自己萬年不變的衰運來講，他搞不好就真的會在這小小的浴缸裡溺水！
　　擦乾身體套上衣服，濕淋淋的髮梢滴著水，褚冥漾用毛巾隨意地揉了幾下，坐到床上後，又開始發呆，任由毛巾從溫熱變成冷涼、任由髮尾的水珠滴落在床面。
　　我喜歡你。
　　冰炎的告白毫無預警的響起，耳根猛地發燙，褚冥漾嚇了一跳，下意識轉頭查看四周，剛剛那瞬間就好像真的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一樣！
　　然而劇烈的心跳混著冰炎的話語不斷在耳邊響起，像是鬼魅一樣不斷縈繞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真是夠了！』
　　褚冥漾簡直惱羞成怒，索性拉掉毛巾倒進床裡，也不管頭髮乾了沒，被子一掀一拉，就窩進去睡了。
　　那句告白宛如魔咒一樣讓他輾轉難眠，只能拉起被子用力悶住自己，企圖逃避。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的周遭一直隱約有細碎的耳語，在說著喜歡，於是當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時，褚冥漾才發現自己連窗簾都沒拉就躺了一整晚，他不得不起來拉窗簾，結果他馬上發現這根本是個錯誤！錯誤！
　　「早……」褚冥漾看著對窗的人了幾秒之後，見對方不作聲，只能僵硬的先開口問候。
　　對面那人只拿那雙紅眼靜靜地看著他，在晨曦的照射下，紅色的光芒流轉，很美麗也很漂亮。
　　「你看起來沒有睡得很好，再多睡一點吧。」
　　他會這樣都是誰害的啊？褚冥漾捏著房間窗簾拉繩，心裡大聲吐槽。
　　「早安。」冰炎說完，轉身就離開。
　　褚冥漾望著對面空蕩蕩的房間，腦子徹底糊成一團，總之……還是去睡覺好了，他真的不適合想太多！
　　褚冥漾拉上窗簾，這次，一反失眠的痛苦，才剛倒進床舖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