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情地帶

　　10
　　

　　冰炎果然不負眾望，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甄試，亞那開心的找了眾人到褚冥漾公寓一起替冰炎辦了一個慶祝會，還小住了一陣子，褚冥漾為此特地請假了幾天，度過了幾天愉快輕鬆的日子。
　　褚冥漾帶著有點困惑的表情看著冰炎，忍不住問道：「暑假還剩滿多天的，冰炎不回去嗎？」
　　「我想留在這邊。」淡定的望著上半身探出車窗外，還不斷向自己揮手道別的亞那，冰炎也抬起手揮了揮。
　　「但是亞那叔叔……」哭成這樣子欸……褚冥漾看著一邊揮手一邊流淚的銀髮男子，有點無言以對。
　　冰炎輕哼一聲，目送車子駛離，「我已經跟爸爸談過了，放假就會回去。」
　　「這樣不會很無聊嗎？」
　　「不會。」冰炎轉過頭，注視著褚冥漾，語帶深意地說：「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嗯？」褚冥漾的記憶忽然被這句話點醒，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的目標達成了？就是考外地高中？」
　　「算是達成一半，最重要的部分正要開始。」冰炎垂下眼，心裡一一盤算著。
　　「是嗎？那很好啊。」褚冥漾毫無防備的笑了起來，心裡是真的為他覺得高興。
　　然而現在有多高興，以後的生活有那麼苦，這是褚冥漾從沒想到過的。
　
　　　＊
　
　　早上六點半，房內鬧鐘吵得震天響，褚冥漾縮回按掉鬧鐘的手，在被窩中蹭了幾下，睜開沉重酸澀的雙眼，看著鐘面上的指針，慢吞吞的從棉被堆裡爬出來，歪歪撞撞的進了浴室，望著鏡子裡的倒影發呆了下後才開始梳洗。
　　抹去滿臉的水珠，褚冥漾擦乾臉，總算清醒多了，仔細聽了一會兒，聽見隔壁房間微弱的鬧鈴聲持續不懈得響著，不停響著、不停響著……
　　歷經一系列瞬息萬變的心理歷程後，褚冥漾閉眼深呼吸，準備去叫冰炎起床。
　　換完衣服走到隔壁，房門微敞，褚冥漾試探般敲了幾下，裡頭仍然沒有動靜，只能鼓起勇氣走進去。
　　房裡漫著一股冷冷淡淡的香氣，混著一點書本和櫃子散發的木頭氣味，電腦運轉的聲音很輕很低，整個房間安靜到一種寧靜祥和的地步。
　　褚冥漾走到床邊，看著冰炎平靜的睡臉，聽著他勻緩的呼吸聲，感到有點緊張，冰炎好像睡得很沉的樣子，這表示他等下起床氣會更大嗎……
　　吞了吞口水，褚冥漾想要大聲卻又不敢太大聲，「冰炎起床了，冰炎，要遲到了！」喊完，伸手輕輕拍了拍冰炎的被面，迅速縮回手，就怕跟上次一樣被冰炎摔出去。
　　冰炎瞬間睜開眼睛，紅眼微瞇，有點朦朧，卻帶有濃厚的殺氣，臉色極為難看。
　　褚冥漾被那雙眼看得有點心驚膽顫，小聲地開口：「冰、冰炎？你醒了嗎？」其實他比較想講的是：拜託你要摔就摔別的不要再摔我了很痛啊啊啊——
　　「……褚，早。」冰炎沉默了一下，紅眼瞇著，盯著褚冥漾看了一下後開口打招呼，聲音低沉沙啞，但是煞氣收斂不少。
　　「呼。」鬆了口氣，褚冥漾看著冰炎輕輕打了個哈欠後下床梳洗，趕緊到廚房準備兩人的早餐。
　　冰炎整理了一下床面，簡單盥洗後換上制服，咬著背包的帶子，手上一邊繫著皮帶一邊走出房間，看見褚冥漾正站在爐子前，有點笨拙地煎荷包蛋。
　　「你的在那邊。」褚冥漾分神的指了下桌面，有個潔淨的瓷盤，上頭放著破碎荷包蛋和有點烤過頭的吐司，真是慘不忍睹的畫面。
　　冰炎沒說什麼，默默坐下，吃著有點焦味的荷包蛋配吐司。
　　吃過早餐之後，褚冥漾匆忙地從冰箱內拿出一瓶蜜豆奶給冰炎，然後抓著背包跑出去，與他的慌張相反，冰炎冷靜的跟在他身後，關門上鎖，動作俐落迅速，不像褚冥漾總是慌慌張張又老是把鑰匙弄掉，越急著鎖門越鎖不好。
　　快步趕到公車站，褚冥漾鬆了口氣，微笑著對冰炎說：「幸好今天有趕上！」
　　今天早上沒被踢，蛋也沒有煎成木炭，公車也趕上了，看來今天的運氣不錯！
　　褚冥漾開心的想著，好不容易隊伍排到他的時候，才剛踏上第一階樓梯，司機的聲音就傳來：「先生抱歉啊，已經滿了，麻煩你們搭下一班好嗎？」
　　褚冥漾有點僵硬的收回腳步，望著關上的車門，嘆氣，果然就不該高興得太早。
　　勉強搭上第二班公車，冰炎和褚冥漾拉著吊環靠在一起，距離目的地還有二、三十分鐘的車程，隨著公車的晃動，褚冥漾開始想睡。
　　「想睡就睡，到了我會叫你。」冰炎不著痕跡得移動到褚冥漾身後，替他擋掉了推擠的人潮，讓他可以好睡一點。
　　「嗯……」褚冥漾瞇起眼睛，靠在手臂上小憩一會兒。
　　冰炎靜靜看著褚冥漾的臉，從最近的生活發現，這人真的不太會照顧自己，或許是這幾年的單身生活讓他變得更加隨意，很多起居習慣都較為寬鬆。
　　現在多了他一起生活，很明顯就開始手忙腳亂。
　　冰炎輕嘆口氣。
　　而且他總覺得對方似乎把照顧自己當成責任，做出符合長輩的舉止，明明就不是這種個性的人卻一直在勉強自己。
　　明明九點才要上班的人，卻因為要叫自己起床而每天早早就醒來；明明就很怕自己的起床氣，卻又硬著頭皮來叫自己；明明不擅長廚藝，卻拿著鍋鏟笨拙得煎蛋。
　　其實根本就不用這樣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人，是太笨還是責任感太重？
　　公車搖搖晃晃，褚冥漾也跟著搖晃著，睡得不是很舒服的樣子，手輕輕搭在他的腰上將人穩住，果然看見他揪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甚至自己無意識調了一個舒適的角度，睡得安安穩穩。
　　『若繼續任由褚冥漾這樣子下去，大概過不了多久人就要垮了。』
　　冰炎暗忖，看著對方疲憊的模樣，微微蹙起眉頭，視線投到窗上的倒影，正好看見褚冥漾後腦杓翹起的一縷黑髮，伸手稍微壓平了些。
　　「真笨。」
　　
　　隔天。
　　時間一到，鬧鐘盡責響起，褚冥漾伸手按掉鬧鐘，睡意朦朧地撐起身，揉著酸澀的眼睛走進浴室盥洗。
　　褚冥漾猶豫的站在冰炎門前，正要伸手敲門時，房門忽然敞開，一股淡淡的香氣飄散開來，冰炎穿戴整齊的朝他挑眉，看著一臉驚嚇的褚冥漾。
　　「早，什麼事嗎？」
　　「呃啊、早，你今天……好早？」而且沒有起床氣？
　　冰炎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對早起的原因多做解釋，開口問道：「不是九點才上班？不多睡一下？」
　　「呃嗯，現在突然又不想睡了。」褚冥漾搔搔頭，一時間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等等你吃完早餐再去睡一下。」
　　褚冥漾傻愣愣得跟著冰炎來到廚房，正要穿上圍裙時，被冰炎阻止了。
　　「今天換我來做。」冰炎接過黑色圍裙繫上，散發出不容拒絕的氣勢，褚冥漾下意識照著冰炎的話做，直到坐上椅子後，腦袋才開始運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還在做夢沒起床嗎？怎麼今天感覺起來一切都有點詭異？該站在那邊開瓦斯的是我不是冰炎吧？』
　　一連串的疑惑跑上心頭，想也想不出答案，直到冰炎將一份澄黃漂亮玉米炒蛋和煎的恰到好處的火腿片端上桌，褚冥漾愣愣地問道：「為什麼冰炎突然想做早餐？」
　　冰炎的廚藝還明顯比他好很多！褚冥漾看著盤子裡賣相好看的蛋，幾乎要淚流滿面。
　　冰炎微微勾起嘴角，端著自己的那份上桌，「以後我來做早餐，會給你留一份，你起床微波一下就能吃了。」
　　褚冥漾將夾好的吐司火腿玉米蛋送進嘴裡，聽見冰炎這麼說，了解到這是冰炎的貼心，於是心懷感激地享用起早餐，心裡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冰炎會做菜，那自己之前硬要搶著做是做心酸的嗎？』
　　重點是還做的很、難、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