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情地帶

　　21
　　

　　隔天，帶著一個保溫餐盒到公司的褚冥漾，被同事團團圍住調侃著，他拼命解釋真的是借住在家裡的鄰居弟弟，知道了真相，同事紛紛感慨，羨慕他有個好弟弟。
　　「感情好成這樣真不簡單。」
　　「聽說都高中了？」
　　「我家的不叛逆就不錯了，還想讓他幫忙煮飯？他連米放哪裡都不知道！」
　　「唉——聞起來也好香，感覺手藝真的很好。」
　　見同事逐漸偏離原本話題，開始抱怨自家小孩或手足，褚冥漾開始邊吃早餐邊滑手機。
　　「在公司了？」
　　「剛到，還有時間吃早餐。」
　　「嗯。」
　　吃完早餐，肚子飽了、腦袋也能運轉了，褚冥漾看見了一旁被遺忘整晚的保溫杯，趁著還有時間趕緊去清理，洗著洗著忽然想到了昨天千冬歲說過的話。
　　『如果有問題的話，不妨直接問，揣測是沒意義的，並且有可能讓事情變更糟。』
　　說實在的，過了這幾天，褚冥漾感覺好像沒有那麼強烈的疑惑感了，先前會不敢直視冰炎所作所為，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他覺得平凡的自己不足以承接冰炎的喜歡，是源自自我質疑的不安定感，但是喜歡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管是去喜歡或被喜歡。
　　附加其上的情緒更像是反映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提示碎片，只是他釐不出頭緒所以只會覺得煩躁、會覺得自己無法付出同等回應，因此更加覺得冰炎的喜歡不值得浪費在自己身上。
　　他以為自己心裡沒想法，事實上卻是有。
　　褚冥漾將保溫杯擦乾，不然怎麼可能被溫水煮著還沒察覺？那樣就真的活該當一隻青蛙了。
　　他不討厭冰炎，甚至可以說是喜歡，雖然不知道是怎樣的程度，可是……
　　他想去嘗試一次。
　　他想去跨出這一步。
　　褚冥漾解鎖手機螢幕，戳開對話框，打字著：「中午能出來吃飯？」
　　他記得冰炎學校中午是能請假出來吃飯的，校風十分自由，不超過休息時間就可以。
　　本來以為可能要等到中午才會收到回覆，沒想到冰炎馬上就發來一個：「？」
　　褚冥漾才想發一個問號過去，現在怎麼看都是上課時間吧？這樣盯著手機沒問題嗎？他不是很想因為沒收手機的問題再被千冬歲告狀啊！
　　滿腦子糾結著要不要回覆時，冰炎又發了幾條訊息過來：
　　「怎麼想到約中午吃飯？」
　　「晚上有事？」
　　撓撓臉，褚冥漾組織了幾次句子，反反覆覆、打了又刪刪了再打，最後深吸一口氣，回道：「我想我可以給你答案了。」
　　接著很孬的把螢幕關掉，甚至開成免打擾模式，想了想好像不夠保險，直接調成飛航模式，可以說是把鴕鳥心態發揮得淋漓盡致。
　　『之後的事都交給中午的我去煩惱！』
　　現在的他只是一台上班機器！褚冥漾自我寬解著。
　　接著全心投入工作中，把這幾天落下的工作量一一追回，一直到中午飯鈴響起他才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用力伸了個懶腰，慣性拿起手機就要滑訊息，關閉飛航模式，以為會先看到冰炎的訊息，沒想到家庭群組卻先跳了99+的紅點！
　　怎麼回事？嗯？
　　一點開，一大排放煙火、灑花、拉禮炮等等貼圖都跳出來，還有一大堆的@，並且全都來自亞那。
　　褚冥漾一頭霧水往上滑，還沒滑完，亞那的新訊息又跳出來。
　　「漾漾我好感動喔——」
　　[語音訊息0:09]
　　[語音訊息0:11]
　　[語音訊息0:08]
　　「太好了！」
　　一一點開，發現幾乎都是哭聲夾雜著口齒不清的「好感動」、「好開心」、「太好了真棒」等，完全沒辦法了解事情原委。
　　「怎麼了嗎？0.0」
　　[語音訊息0:15]
　　這條訊息一點開，開頭就是長達五秒的哭聲，然後亞那才嗚噎著說「他真的很高興漾漾願意等冰炎長大然後結婚」，聽完，褚冥漾腦袋裡塞滿了疑惑，什麼長大結婚？什麼東西？啊？
　　接著跟冰炎的對話框又跳出來，只見冰炎發了一串點點點，然後說：「可以忽略爸爸的訊息，他誤會了。」
　　「我下課了，在校門等你？」
　　「你去你們學校斜對面那間簡餐店等我，你先點。」
　　「嗯。」
　　被亞那一搞，什麼煩惱都沒了，匆匆抓了手機錢包就往外走，幾乎是一路小跑到餐廳，整個人喘到不行，進了門，涼涼的冷氣一吹，他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褚，這裡。」
　　褚冥漾趕緊過去坐下，狠狠灌了一大口檸檬水後，才終於覺得自己還能繼續活下去。
　　「呼——你點什麼？」
　　「番茄海鮮義大利麵，先幫你點了腿排飯，問過了，雞腿是無骨的。」
　　「感謝。」他確實很喜歡雞腿，只是經常會被骨頭刺破口腔內壁，天知道他怎麼刺到的！
　　正當氣氛逐漸冷卻時，服務生送上一杯冰奶茶，「先生的附餐飲料，還有糖球，如果覺得不夠甜可以再索取喔。」
　　「嗯？」
　　「我幫你點的，請他先上。」
　　「唔喔——謝啦！」
　　喝了兩大口後，褚冥漾滿足的笑了笑，正想趁空檔開口時，冰炎的麵上來了，還是加大又加料的那種——不愧是青春期少年。
　　看著冰炎撩開頰畔的鬢髮，正午的陽光潑在他頭髮上和側臉，將長長的睫毛染上金色光暈，簡直好看到讓人暈眩。
　　思維發散不久，他的雞腿飯也來了，而且還很細心的幫他把肉都先切好，褚冥漾開心得不行，這家店的服務也太合他心意了吧！
　　兩人邊吃邊聊著，話題逐漸導向關於今天吃飯的目的，褚冥漾不經意脫口道：「好像就忽然想通，覺得可以回答你了，應該、吧？」
　　「想通了？」冰炎嘴角微翹，好心情不假掩飾。
　　要表露自己的心思，即使已經鼓足勇氣，褚冥漾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視線微微飄開，支吾了一會兒後，小聲說：「我不討厭你，或許沒辦法回應你對等的喜歡，但是……但是……」
　　說著說著，眼睛偷偷瞄向冰炎，發現他表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褚冥漾分神想著：『原來冰炎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啊……』
　　「我對你、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有些語無倫次，但褚冥漾還是盡可能地傳達出自己的心情，「冰炎像家人、像朋友，跟其他人的重要不一樣，不能比較。」
　　冰炎看向褚冥漾的表情，帶了些柔和，紅眼卻晶亮地過份。
　　「有人跟我說，能被喜歡是一件驕傲的事，所以我就想……」褚冥漾回想起許多過往的片段，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不只是回憶，還有感情、默契與習慣，全都密不可分也無法剝除，「我就想試試看。」
　　褚冥漾努力壓抑住顫抖的嗓音，他說：「我想給你一個答案，冰炎，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也許可能、可能……要你跟我、一起找，好嗎？」
　　抬起眼眸的剎那，對上一雙承載的陽光與笑意的紅眼。
　　褚冥漾聽見冰炎的聲音，像是要融化在滿室燦爛的陽光裡般，溫柔得不可思議，「好的，我們來日方長。」
　　這次他們都有充分的準備了，既然雙方都有共同的覺悟，那麼就不用那麼急了，時間很多，他們一點都不用急的。
　　
　　「不過你現在才高中，怎麼樣都至少要等你成年！成年！」褚冥漾紅著臉強調著。
　　冰炎好心情的笑笑。
　　沒問題，反正，對方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和往後餘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