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再見,下次再來玩啊!」白鈴慈熱情得揮手說道。
  明明就只住隔壁,幹嘛講得好像都不常見面一樣?褚冥漾滿臉黑線地看著自家媽媽漾著燦爛的笑容對著亞那父子直揮手。
  褚冥漾將視線移到冰炎身上,看到冰炎有點不開心的微抿著小嘴,跟著亞那進了家門。
  搔搔頭,褚冥漾不知道為什麼冰炎忽然就不開心了,難道是因為剛剛從樓梯上摔倒的時候嚇到他了?
  「漾漾啊!」正在深思時,白鈴慈用力拍了下褚冥漾的肩,塞了張鈔票到他手上。
  『零用錢?老媽是要感謝我這幾天幫忙照顧冰炎?』
  褚冥漾嘴角逐漸揚起一個笑弧,正要跟媽媽道謝的時候,白鈴慈開口說:「傻笑什麼?去幫媽媽買醬油膏跟蕃茄醬,我今晚要做糖醋排骨!」
  褚冥漾的笑瞬間僵在嘴邊,認命到超市去幫媽媽買醬料了。
  雙手各提一瓶醬料的褚冥漾,經過兒童暫時遊樂區時,看見一顆銀白色的腦袋在兒童書架前晃動,定眼一看,正是冰炎。
  「冰炎?」褚冥漾看見冰炎坐在塑膠墊上,看著畫冊版的格林童話。
  「褚哥哥。」冰炎闔起畫冊,走到褚冥漾身邊,嘴角控制不住地翹得高高的,雙眼也亮晶晶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愛。
  「你怎麼在這裡?你爸爸帶你來的?」褚冥漾不禁回了一個笑,轉頭看了看四周,都沒看到那顆銀亮的腦袋。
  「凡斯叔叔要買東西做水餃,我想看書,所以就一起來了。」冰炎想了一下後才緩緩說道。
  「喔!」又再次看了看四周,褚冥漾發現附近沒有半個賣場人員在看顧小孩,就這樣放牛吃草……欸不是,這樣真的有人敢把小孩丟在這裡嗎?呃……這家的是個例外!
  「褚哥哥不趕快回家嗎?」冰炎開口提醒,住了一個禮拜也看了兩三次褚冥漾被白鈴慈捏耳朵,因為買東西的速度太慢了。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裡不好,這裡又沒有人在顧小孩……」褚冥漾微微皺著眉,想了一下後,在塑膠墊上坐了下來,說:「我陪你等那個凡斯叔叔好了!」
  冰炎有點用力地點了下頭,拿了本書坐到褚冥漾附近,臉上漾出一個笑容。
  褚冥漾看見了,也笑了笑,臉頰稍微有點紅,畢竟冰炎雖然還小,但真的很好看,笑臉讓他有點莫名臉紅。
  過沒多久,一位穿著黑襯衫黑褲子的黑髮青年推著一輛裝滿食物的推車走過來。
  「冰炎,我們走了。」青年的嗓音有點冷冷的,但是很清亮,很好聽,漂亮的黑眸看向褚冥漾,輕輕對他點了點頭。
  褚冥漾愣了下,緊張站起身,表情侷促,「呃嗯,你好!」
  青年語調平淡卻非常有禮地說:「謝謝你這幾天幫忙照顧冰炎,可能以後還是要請你多多幫忙了。」
  「啊!不會、不會!冰炎很乖是個好小孩!照顧他一點都不麻煩!」褚冥漾脹紅臉慌張說道。
  『怎麼冰炎家的人都長的這麼美型啊……他們這麼有禮貌的講話法,聽了感覺就是會折壽一百年啊啊啊啊啊——』
  褚冥漾在心底慘叫。
  「不趕快回去可以嗎?」青年瞥了眼褚冥漾手上的醬料瓶,又說:「謝謝你剛剛幫忙看顧冰炎,我們改次再見了。」
  褚冥漾被這麼一提醒才想到家裡的媽媽還在等著,慌慌張張跑去櫃檯結帳了,嘴邊一邊唸著「完蛋了、死定了」之類的話。
  凡斯望著褚冥漾慌張的背影,低下頭,看了下冰炎目不轉睛得看著那道背影,不禁微微笑了。
  『是個善良的小孩,一臉單純的樣子,對關心的人倒是很用心,也難怪冰炎在一個禮拜的時間內就被收服。』
  『以後要是自己跟亞那又要出差,可以再拜託那個孩子照顧冰炎吧?從剛剛的情況看起來,這兩個孩子的相處很不錯的樣子。』
  清冷的黑眸閃過淺淡笑意,凡斯看著那匆匆奔出超市還不小心撞到門框的忙亂身影,忍不住輕笑出聲。
  「褚哥哥笨手笨腳的。」冰炎開口說,像是在跟凡斯解釋什麼。
  凡斯聽懂了,點頭,回應道:「但冰炎很喜歡剛剛的哥哥。」
  冰炎抿著小嘴,緩緩點頭。

   *

  緩緩地睜開眼睛,冰炎看了看透著微光的窗簾,眨了眨眼後,努力放輕動作起床,以免吵醒睡在一旁的爸爸和凡斯,小心翼翼地將窗簾掀開一點,看見對面房間的褚冥漾已經拉開窗簾,正搔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黑髮打呵欠,然後走進浴室。
  冰炎眨眨眼,放下窗簾,瞇眼看著時鐘,才六點半而已。
  其實他不太懂為什麼褚冥漾每天都要那麼早起床,明明學校八點才開始上課不是嗎?

  同一時間,凡斯睜開還有點睏倦的黑眸,看見那銀髮紅眼的小孩正專注地透過窗簾縫隙望著外頭。
  凡斯臉上帶著了然的神情,知道冰炎每天早上固定同一個時間都會起床去偷看隔壁家的孩子,直到那孩子出門之後才會再回到床上睡覺。
  老實說,冰炎的行為非常有趣,凡斯研究了一陣子之後,發現冰炎會在某個時刻跑到窗邊去看書,那時間不知怎麼著,剛好就是隔壁孩子回家的時候,有時候在學校偶遇到那孩子,冰炎就會開心一整天,那愉悅上揚的嘴角,不管怎麼遮掩都是遮不住的。
  不過……這樣也很好,至少那孩子懂得多笑笑了,有一個六歲小孩的樣子了。
  凡斯瞇起眼看著冰炎放下窗簾,輕手輕腳躺回床上,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淺淺地吐了口氣,才緩緩閉起眼睛,小臉微皺像是在苦惱著什麼。
  凡斯闔上眼,內心暗忖:冰炎向來就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小孩,不用著急跟他進行「親子溝通交流」,雖然現在還有點迷惑,但不久的將來,想來他就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誰都不用幫他著急。
  倒是隔壁家的孩子,看起來有點遲鈍哪……

   *

  這天,褚冥漾如同往常般,一邊抓著亂翹的頭髮一邊下了樓,走進廚房卻看見冰炎端正得坐在椅子上,他愣在廚房門口。
  「發什麼呆!」身後的褚冥玥重重拍了他後腦一下,讓褚冥漾痛到腦中一片空白,褚冥玥輕哼了一聲,繞過抱著頭的弟弟走進廚房坐好。
  褚冥漾揉揉後腦,也跟著坐上餐桌。
  「褚哥哥、冥玥姊姊,早安。」冰炎帶了點愉悅情緒的亮晶晶雙眸看著兩姊弟說道。
  「早。」冥玥淡淡地應了一聲。
  褚冥漾沒出聲,瞪大眼睛看著冰炎,臉上帶著訝異的表情。
  「人家在跟你問早啊漾漾!你在神遊什麼?」白鈴慈將熱騰騰的白粥端上桌,不悅地瞪著自家神遊物外的兒子。
  「亞那和凡斯想說,可不可以拜託你明天開始跟冰炎一起上下學?因為之後等冰炎上了小學,他們希望冰炎可以學著自己走路去學校,從現在開始讓冰炎熟悉一下去學校的路。」
  「啥?」褚冥漾瞪大眼睛,有點驚嚇。
  白鈴慈看著兒子錯愕的臉,說道:「冰炎跟你不是同一間學校嗎?你們學校的附設幼稚園啊,除了上學時間有點不一樣之外,我想說很順,所以就答應了。」
  『意思就是妳已經把妳兒子給賣掉了是吧!』
  褚冥漾臉上掛滿黑線,正想拿姊姊當擋箭牌時,發現褚冥玥微微挑起眉,嘴角勾了抹笑,一臉你敢推給我就試試看的樣子,褚冥漾馬上嚥下到嘴的話,有點無力地說:「可是幼稚園八點才上課欸……妳要我七點多把冰炎帶到哪裡去?」
  「在你們教室待一下不會怎麼樣啦,反正都是同一間學校嘛。」白鈴慈揮揮手說。
  『媽妳說得倒是很簡單……』
  褚冥漾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麼時,一旁的褚冥玥出聲,「就待一下是不會怎樣的,學校沒有規定不能越級跑到高年級的教室。」這一番發言無疑是把褚冥漾最後的退路堵住,完全翻身不能。
  「那就好啦,要照顧好冰炎啊漾漾!」白鈴慈愉悅地說,自動忽視掉自家兒子一臉我有話想說的表情。
  褚冥漾苦著一張臉,開始煩惱要怎麼帶冰炎平安的到學校,自家老媽跟老姊根本忽略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衰,三不五時就會受傷。
  平常自己受傷也就算了,現在上學還要帶著冰炎,要是牽連到人家的寶貝兒子,害人受傷那肯定就完蛋了!先不說冰炎會怎麼樣,自家老媽肯定衝第一個狠狠吼他一頓再擰掉他的耳朵然後照三餐餵垃圾給他吃!
  光是想像,褚冥漾就覺得頭皮發麻,耳朵一陣疼痛,腹部狠狠翻攪,臉上不自覺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旁一直安靜的吃早餐的冰炎,看見褚冥漾露出苦瓜臉之後,興奮的心情頓時冷卻下來,悶著小臉吃著稀飯。
  冰炎不太清楚對方是因為不喜歡自己,還是因為聽到以後要跟自己一起上學而感到不高興,不過,不管是哪個原因,都會讓他感到難過……
  小小的眉頭揪起,露出難過又沮喪的表情。
  突然,一隻手輕輕拍上自己的背,冰炎抬頭一看,發現褚冥漾表情憂心地看著自己。
  「鯁到了嗎?喝一點牛奶吧。」褚冥漾輕拍著冰炎的背,把牛奶塞到他手上。
  冰炎捧著杯子,看著對方擔心的模樣,心裡想:『這樣到底是關心自己,還是不喜歡?那為什麼剛剛要露出那樣的表情?是覺得自己很麻煩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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