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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長出了一棵樹,樹上懸掛著很多條飄飄蕩蕩的影子,可能是彩帶。他靜靜望著那些影子想著。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他長得夠高的話,如果他足夠強大的話,他就能把這些彩帶取下來了。
  他想看一看,這些彩帶的樣子。
  耳邊好像有誰的說話聲,問著你願意嗎?
  願意啊。
  當然非常非常願意。

  
  茫然睜開眼,褚冥漾還記得夢裡的樹,還沉浸在夢境裡,甚至情不自禁唱出來:「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有種惆悵感在心口聚集,然後他的眼淚就掉下來,為什麼……
  「靠!叫不聽啊?」一記後腦重擊伴隨著這句怒吼落下來,褚冥漾有片刻覺得靈魂與肉體分家,緊接著就是劇痛,痛到眼壓飆高顱內爆炸的那種。
  「啊啊啊啊啊啊——痛死啦——」抱著頭倒在棉被上的褚冥漾忍不住流眼淚,他做錯什麼啊! 
  「你是隧道嗎?隨便誰都可以來來去去是不是!」
  「什麼隧道……?」腦袋還在一抽一抽的痛,褚冥漾掙扎著問,死也要死明白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隧道!冰炎怎麼這麼會講笑話!」提爾笑的瘋狂拍桌,眼淚簡直像瀑布一樣噴出來,勉強止住笑意後,才向人解釋:「隨意的夢境連結很危險啊小朋友,一般來說要有對的頻率並且通過邀請才能聯通,不過也有可能是對方太強勢,所以夢境才會影響到你。」
  「這樣聽起來好像很危險?」褚冥漾仔細摸著後腦勺,想摸看看有沒有被打出腫包。
  「在夢裡把你吃掉都有可能。」以像是說笑一樣的口吻,提爾眼神卻異常認真,接著拉著褚冥漾檢查一番,對冰炎比了個OK的手勢。
  「好啦,這次的任務我也聽說了,是真的要多注意下啦小朋友,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保證還一個全新的你。」
  不用了,這樣的體驗他完全不需要第二次。
  褚冥漾翻身坐在床邊,趁著兩人說話時遲疑的摸了摸胸口,確定是完整的、沒有破損,他才下床走動幾步,扭扭腰、轉轉肩膀再活動幾下,感覺果真跟全新的一樣。
  「謝謝。」
  「不用客氣~」回完,轉頭對著冰炎飛吻,「掰掰啦小親親!」
  然後不意外的被踢到牆上當壁雕,褚冥漾無言地跟著冰炎離開,途中,冰炎忽然開口:「恐懼是生物的本能,所以你不需要為恐懼死亡而感到徬徨,最重要的是當你陷入恐懼時,你會去想什麼?」
  「我說過,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
  「可是不是說……」這次不能胡思亂想嗎?
  殺氣外放的冰炎瞥了他一眼冷冷回道:「你也知道是亂腦殘!」
  喔。對不起。
  「所以,你想怎麼做?」停下腳步,冰炎轉身注視著他,只見對方停頓了許久許久,一語不發,冰炎也沒有逼迫他,繼續向前走,拋下一句話:「褚,察覺到自己的恐懼是一件很好的事,不需要羞愧也不需要停下腳步,大步向前走,能造成傷害的從來不是恐懼。」
  「是對恐懼的無知。」
  對恐懼的無知。褚冥漾在心底默念著,縱然現在想起當時的經歷還是會嚇到不行,但他好像有點點、有點點被激勵到了,果然學長牌雞湯最補!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回去見提爾?」
  對不起,他錯了。秒認錯。
  回到黑館後,褚冥漾看見自己那個染血的隨身包,瞬間他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幾秒後回過神,伸出顫抖的手去把包撿起來一股腦把東西倒出來,用前所未見的手速把包丟進人偶浴室裡,他似乎聽見了人偶移動把包撿走的聲音,不敢細想。
  手放在胸口上緩緩深呼吸,褚冥漾望著滿地的符咒和水晶,隨便找了個背包放進去。
  「呼……」
  
  到了周末,正準備再繼續賴床的褚冥漾被踢門的聲響嚇醒,看見了冰炎倚著門框,很奇怪的,褚冥漾就懂了對方的意思,乖乖的下床洗漱、換好衣服再帶上他的保命傢伙站到冰炎面前,用視死如歸的口吻說:「我準備好了。」
  冰炎挑眉,慢條斯理的拉緊手套,說道:「等下我們可能又會分開,不管發生什麼事,記住我說的,不要畏懼你的恐懼,在那裡一切都有可能。」
  「不要小看自己。」
  那雙像是瑰麗夕陽的紅色雙眸凝視著他,低沉的嗓音讓人充滿信賴感,口吻裡的堅定讓他忍不住去相信,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傳送陣的光芒乍起,等他定眼一看,又是相同的景色相同的微妙感,他再度來到這棵樹下,不過這次光線明亮,他可以很清楚看見這棵樹超級超級大,完全超乎他想像的巨大,這麼巨大的樹可能會產生靈。
  所以有可能是這棵樹需要淨化?
  褚冥漾左右移幾步看了看,喚出米納斯去探查,都沒有發現汙染源,而且這棵樹甚至有點像背景板,沒什麼「生」的存在感,還有揮之不去的奇異感受。
  老實說四周安靜到詭異,連一點風都沒有,同款開場讓他覺得有點害……
  「怕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分貝的尖叫差點掀翻樹冠。
  「那天怎麼沒看你這麼能叫?」男人充滿興味地打量他,而後咕噥道:「啊因為我把你捅死了,不過你怎麼會沒死呢?」
  因瞬間驚嚇而失聲尖叫的褚冥漾忽然閉上嘴,無法自控的拼命喘氣,接著他就感覺到胸口悶痛、四肢發麻,又來了、這種吸不到氣的感覺……就像瀕死一樣,他只能更用力的張嘴呼吸著,然而卻更加痛苦。
  見到他這樣,男人笑了笑,「你的狀況好像很不妙,快死了嗎?」
  「死是什麼感覺?」
  「會痛嗎?」
  看到褚冥漾已經快昏過去,男人慢慢壓平了嘴角,黑黝黝的眼睛看著他狼狽模樣,輕鬆抓起他的衣領毫不留情甩了幾巴掌,漫不經心的說:「喂醒醒,你還沒說你怎麼沒死的?死掉是什麼感覺也沒說,都請你說清楚才能去死。」
  臉頰爆炸的痛感奇異的蓋過胸口的窒息感,褚冥漾逐漸喘過氣,感覺自己雙頰又熱又燙還有些腫,伸手輕輕碰了下,刺痛得他眼淚直接噴出來。
  心有餘悸,倒是男人救了他,滿意外的。
  「沒死吧?」把他像沙袋一樣丟在地上,不顧他痛得屁股裂開,男人興致勃勃的問:「所以請你說說死掉是什麼感覺?」
  被男人一系列動作激怒的褚冥漾用極快的速度,抬手往男人身上開一槍,大吼:「就是這樣的感覺啦!」
  槍開歪了,只打到他的肩膀。
  血嘩啦嘩啦流出來,男人皺起眉,褚冥漾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被對方掰掰掉了,然而對方只是蹙眉低喃著:「只有痛而已。」
  見狀,褚冥漾瞪大眼睛呆看著男人任憑鮮血淌滿身,然後像沒事一樣把他從地上提起來,「走,不要留在這裡,好無聊。」
  像小雞一樣被拎著的褚冥漾恍惚地跟著男人腳步走,看見他肩膀上的血洞,慢慢的、慢慢的長出肉、癒合了,這一幕讓他全身發寒,這人該不會死不了吧?一瞬間看過的漫畫裡,主角遇到強勁的不死敵人被慘虐然後幾乎團滅才打敗敵人的畫面跳出來。
  「所以,你是誰?」
  聞言,褚冥漾警惕地看著他,腦子開始高速運轉,隨口瞎掰一個名字。
  「啊,冥沐洛。」男人將他的名字喊了一遍,似是談笑般說道:「幫你取這個名字的人很恨你吧。」
  「伊沐洛是在說生生不息的光芒,可是冥是幽暗的、死亡的,冥沐洛,希望你黯淡無光又早日去死,挺有意思的喔。」
  褚冥漾不知道自己隨便掰的一個名字都能咒到自己,他只是剛剛閃過學長的臉,情急之下拿學長名字擋了一下,結果拼出一個這麼要死的名字。
  「到了,你可以在我房子裡選個你喜歡的地方睡覺。」
  眼前是一個村子,有小孩在石磚路上追跑笑鬧,男人婦女們在交談聊天,看起來欣欣向榮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常又很奇怪的樣子。
  褚冥漾有種自己是無關緊要之人的感覺。
  一路走過去,就看見男人主動向周遭的人打招呼,最後男人領著他到一棟看起來特別格格不入的透天厝前,隨便介紹過後就帶著他進去,褚冥漾悄悄握緊米納斯緊跟其後,就怕屋子裡有什麼防範不及的陷阱,結果,沒有。
  房子就是一間正常的三層樓透天,只是住的人不正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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