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續「永遠的二分之一」悲文版繼續看。
  絕對不是歡樂結局,絕對沒有床單情結。

  
  

  
  
  * * *
  
  
  「學長。」輕輕的、淡淡的嗓音,被風一吹就跑的叫喚聲,傳到冰炎耳中卻異常清晰,永遠不會錯認的聲音。
  
  冰炎從床上翻身坐起,瞇起眼睛看著從敞開的陽台灑落的銀白月光,風精靈在窗外探頭,好奇的看著這睡覺不關好門窗的奇特傢伙,對上那冷厲的視線後紛紛縮起頭,迅速的從窗台邊溜走。
  
  少了風精靈,陽台一下子靜了下來,那翩翩翻飛的窗簾也靜了下來。
  
  外頭淡淡的銀色光芒忽明忽滅,四處飄蕩著,冰炎想起褚冥漾說過的話,冷冷的嗤笑一聲,沒了睡意,披上袍子,走到陽台,望著隔壁闃黑的寢室,微微瞇著紅眼,轉開視線,看著天邊那彎彎的、像把彎刀般的銳利弦月。
  
  『那才不是什麼鬼火!是引燈精靈!照亮黑夜的路途,指引旅人回家的方向!那是學院怕半夜有白痴學生摸黑跑出去被……吃掉,所以特地引進學院裡照亮夜晚的!』
  
  拍上那白癡學弟的後腦的感覺是那麼鮮明,鮮明到手掌心似乎也隱隱作痛,麻麻的、刺刺的痛感。
  
  冰炎不自覺的嘖了聲,甩了甩手,俐落的翻上躺椅,藉著薄弱的月光翻閱起那擱置許久的書,不同於以往的厚重,這本書意外的單薄,翻閱的同時,冰炎腦中浮現了褚冥漾帶著突發奇想的表情說道:
  
  『其實學長也不需要點燈什麼的,精靈不是都是自然發光體嗎?』
  
  再次的,褚冥漾深深體會到眼冒金星的終極奧義,默默的蹲到一旁去,抱著後腦無聲的哀號。
  
  冰炎淡淡的牽起一抹笑,隨意的撥開垂落的銀色髮絲,撫著光滑的書頁,一頁一頁的緩緩的、仔細的翻閱著,不錯過一字一句。
  
  指尖輕輕的滑過書頁,又輕輕的翻過了一頁,微弱的淡然月光照著書本,卻刺的他眼睛發澀、發疼,瞇了瞇眼,伸手揉了揉眼皮,指尖帶來了一絲涼意,舒緩了眼睛的酸澀,張開明亮的紅眼,繼續翻閱著那本書,難得的休息時間就這樣從指尖流逝。
  
  「學長……學長……」不知何時開始吹起微風,風裡帶著一個極為熟悉的微弱聲音。
  
  冰炎抬起頭,淡然的看了下隔壁不見一絲光亮的房間,視線投向幽暗的學院,瞇起紅眼注視著那微微閃動的銀光,隨著那一明一滅的光芒,一聲聲幽微的呼喚聲傳來。
  
  「敢對我惡作劇,是找死嗎?」冰炎微微皺起眉,語氣有點嚴厲的低喃道。
  
  對於冰炎的威脅沒有多加理會,那一聲聲的呼喚依然不斷傳來,冰炎冷哼了一聲,當作沒聽見,繼續翻閱手上的書。
  
  「學長……學長……學長……」那幽微的聲音不肯放棄,仍然不斷的呼喚著,忽遠忽近,在風中飄移著、擺盪著,努力不懈的呼喚著。
  
  『名字是最簡單的咒語,你呼喚我的名字或是稱呼使我停住腳步,這就是其中一種,不要隨便回應來路不明的東西的呼喚,小心怎麼被……掉都不知道。』那時,掛著惡意微笑的自己,這麼恐嚇著那無知的學弟。
  
  冰炎腦中默默浮現褚冥漾驚恐到空白的臉,斜倚著躺椅,舒適的看著自己的書,完全不理會那殷殷切切的呼喚,直到書本突然被一陣強風颳走,落在隔壁陽台,冰炎額際開始冒出青筋,惡狠狠的瞪著那明滅不斷的微光。
  
  「學長……學長……」聲音裡似乎參雜了一點點笑意,混在風裡,朦朦朧朧的嗓音變得忽大忽小,忽遠忽近。
  
  「學長……」彷彿近在耳邊的親暱低語,冰炎用力的側過身,一雙燃著憤怒的紅眼瞪著盤繞不去的風精靈們,感受到那股憤怒的意念,風精靈一哄而散,四周又變得靜悄悄的。
  
  冰炎瞪著落在隔壁陽台的書本,微微瞇起眼,瞄了下隔壁緊閉的窗戶,走到陽台邊準備翻過去撿書,風卻狂亂的吹起,吹的書更加遠離冰炎,若是再強一點可能就要整本被吹到天邊去了。
  
  冰炎差點就要發飆,怒火沖天的瞪著那群膽小瑟縮著卻不斷戲弄他的風精靈,咬牙怒瞪著那群不斷騷擾他的風精靈。
  
  空氣凝滯了一會兒後,風又開始輕輕吹。
  
  「學長……」淡淡的嗓音,帶著嘆息般的叫喚,隨著風的吹送,傳進了冰炎耳裡,讓他非常煩躁。
  
  「夠了!」冰炎低吼。
  
  他回應了那聲來路不明的呼喚,也好,省得一直催殘他的耳,就讓他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敢對他惡作劇!
  
  那幽微的聲音瞬間凍結,風也停止吹送,一時間,氣氛停滯的詭異。
  
  冰炎握著幻武寶石,瞇起紅眼瞪著樹林間不斷聚集的光點,光點聚成光球,輕輕的飄到冰炎面前,化成一個帶點銀光的透明人型。
  
  「學長……」聲音疊著聲音,蕩出一聲聲的回音,清遠悠揚,又彷彿清晰的近在耳邊,深深的、深深的刺痛了他的雙耳。
  
  冰炎瞪著眼前的透明人影,用力的瞪著,感覺到眼睛開始發酸發澀。
  
  「學長……我叫你好多次了……」聲音疊著聲音,餘音不斷的嗓音,那透明的人影輕笑著說著,連笑聲也是一聲疊著一聲,蕩出許許多多的回音。
  
  「你不回應我……我怎麼來看你……」層層疊疊的聲音,像是echo過多的麥克風,一聲聲的敲在他的耳膜。
  
  人影微微測過身,瞇起眼看著那銳利的勾月,嘴角揚起一抹笑,用那層層疊疊、反覆不斷的聲音說道:「今晚的月亮……感覺起來……跟你很像……銳利的……明亮的……清冷的……不可侵犯的……」
  
  冰炎靜靜的看著那抹人影,不講話,紅眼眨也不眨一下,只是靜靜的看著。
  
  「難得過來……卻不能碰碰你……真可惜……」人影伸出透明的手指,指著地上一條銀白透明的線,然後伸手摸向眼前,碰觸到一道透明的薄膜,皺起眉說道:「跨越了就見不到了……麻煩的規定……」
  
  「……一點也不麻煩,這是防止作弊的規定,有太多種作弊的方法可以延長時間……所以這是必要的,要不然世界上多了一堆死魂能看嗎?」冰炎淡淡的說道,環著胸看著那透明身影。
  
  那透明人影眨了眨眼,有點透明的黑眸漾著淺淺笑意,用那回音過多的聲音問道:「你好嗎?」
  
  「……」一時間冰炎還真的找不到要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最近枯燥的生活,最後只淡淡的說了一聲:「還不錯。」
  
  「嗯……」一聲疊著一聲的嗓音輕輕的應道,那人影微微偏過頭,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然後迅速抹掉那表情,漾開一個微笑說道:「剛剛……要是學長沒回應……就會錯過了……學長看什麼……看的那麼認真……」
  
  「……」冰炎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透明形體,一點都不在乎那本被吹到隔壁陽台的書,淡淡說道:「沒什麼。」
  
  「嗯……」露出一個有點戲謔的笑,那頭短短的黑髮在無風的狀態卻不斷緩緩的飄蕩著,身上的衣服也跟著輕輕的飄著。
  
  就這樣默默無語的對看,然後風又開始吹拂,某種細碎的聲音夾在風裡,吹動了冰炎的衣襬和銀髮,見狀,人影笑瞇了眼,開心的說道:「不是看著背影……感覺真好……每次……想起鬼王塚那一幕……就不舒服……可以看著……真好……」
  
  那人影一邊說著,透明的形體逐漸轉為一顆光球,緩緩淡去,風輕輕的吹著,隨著風,那些光球漸漸散開,化成光點逐漸遠去。
  
  「學長晚安……」那聲音一聲疊著一聲,敲進耳裡,敲進心裡,回音不斷。
  
  風猛然靜止,不再吹動衣擺和袖口,銀髮落在肩上背上,冰炎抬頭望著那些光點遠去的方向,至始至終都是保持著環胸的姿勢,捏握的死白的指尖深深的陷入衣料裡,掐的手指發麻。
  
  無法觸碰,彼此間的距離已經大到無法拉近了,那是生者與死靈的距離,很大,很遠,很深,能這樣近距離對看、問候,是一種恩典,該感激的,不是嗎?
  
  只是,他真的很貪心,所以,他沒辦法感激,但矛盾的是,他一直在等待今晚──七七夜,逝去的人會在離開後的第七十七天的夜晚回來,回來探望最深愛的人,只回來看最深愛的人。
  
  但是,對冰炎來說,所謂的「七七」,只不過是一夜情,什麼都留不住,只有那一聲又一聲的餘音,忽遠忽近的縈繞在耳邊。
  
  
  
  
  END
  
  
  * * *
  
  
  小小補完──《在一夜之後》
  
  
  冰炎鬆開緊緊交叉在胸前的雙臂,緊繃的肌肉瞬間放鬆帶來了一陣陣的酸麻感。
  
  轉過頭,看著隔壁陽台邊緣那被風輕輕吹動的書頁,冰炎輕盈的翻到對面去,踏著無聲無息的步伐,走上前撿起那本薄薄的本子,翻開其中一頁,裡面夾著兩張紙條,往後又翻了一頁,是沒有字跡的頁面。
  
  冰炎回到房間,隨手拿了一支筆,輕輕的在紙頁上書寫著──
  
  學長。
  
  我叫你好多次了。
  
  你不回應我,我怎麼來看你?
  
  今晚的月亮感覺起來跟你很像,銳利的、明亮的、清冷的、不可侵犯的。
  
  難得過來,卻不能碰碰你,真可惜。
  
  ……
  
  那人講過的一字一句,冰炎全都記錄下來,直到將最後一句話記錄在書頁上,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日期寫上「第七十七天」,冰炎往前翻了翻,翻到第一頁,瞄了下自己的落款:「第一天」,於此,從頭閱讀起。
  
  冰炎不想忘記那一字一句。
  
  『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比起見到你,那東西真的一點都不重要,要是能用一千本一萬本換回全部的你……
  
  只可惜……
  
  所以,那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非常、非常的珍貴,僅此唯一。
  
  
  
  
  END
  
  
  * * *
  
  
  不敢講話的後記。(摸鼻子)
  感謝鑑閱。(慎重)
  (我果然是個壞心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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