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作為土地公其實並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活,褚冥漾苦逼的看著底下已經捻著香捧著筊杯唸了一個小時的中年男人。
  
  他可以知道他曾經是一個大老闆,然後投資失利,所以導致妻離子散,但是一被他鼻涕眼淚齊下聲嘶力竭又字句血淚的形容過後簡直就是家破人亡祖墳都要被刨開一樣的淒厲。
  
  他很想揮揮衣袖就閃人,但是,要知道怠忽職守是會被學長抓回去教育的,他真的真的很不想--跟學長大人喝茶。
  
  於是在持續被轟炸一個半小時之後幾乎心神耗弱的褚冥漾決定不管這個人等一下求什麼都給他哭筊。
  
  「真的不能怪我給你哭筊啊……」褚冥漾憔悴的呢喃著,看著底下痛哭失聲的男人,無力望天說道:「管姻緣的是月老、掌錢財的是猈貅大人、制定流年的是那個最近被甩了所以心情很不好的太歲,你求的這些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我只是小小的公務員啊你知道這年頭公務員多難辦事嗎?」
  
  褚冥漾沒說的是太歲星君本來就脾氣大,最近被孤鸞星君甩了之後心情更差了。
  
  喜歡上孤鸞星君被甩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吧。
  
  這是眾神甚至凡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完全沒有一個神想去提醒太歲星君,應該說,大家都在笑看太歲星君第一千零六百次向孤鸞星君求婚被拒。
  
  「唉。」煩躁的抓抓頭,看著廟祝跟幾個看不下去的民眾把男人拖出廟,褚冥漾終於可以安靜的好好休息了。
  
  正當他將心神包裹於香火中吸收還願之力時,守護小區的結界突然被突兀扯裂,有個東西用非正式管道穿透進來。
  
  「……什麼東西?」茫然睜開眼睛,感覺到那從未感受過的異樣氣息正在邊緣地帶游晃,緩緩的、冷冷的、毫無目的的。
  
  褚冥漾抓起手杖飄出廟宇,微微皺眉向那異樣氣息飄去,感覺到那股氣息就停頓在一處已經休工的成衣工廠。
  
  「福德借光。」褚冥漾站在漆黑密閉的工廠外舉起手杖說道,毫無反應,他伸手拍了拍手杖,依然毫無反應。
  
  「呃……米納斯,不好意思,要麻煩妳為我點光照路。」手杖這才悠悠晃晃的亮起。
  
  「……謝謝你。」看啦看啦!連手杖都欺負他!
  
  像是感應到他的心思,手杖瞬間又暗下來,褚冥漾站在一片漆黑的工廠中欲哭無淚,趕緊對著手杖道歉,手杖才又緩緩點起一點光。
  
  「哇哇呀呀呀呀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褚冥漾想也不想就揮起手杖往前打去,那抹黑紅的影子往後退了一步,隱在暗處的半張臉沒有表情看著土地神揮著手杖尖叫。
  
  叫到累了的褚冥漾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看著大半身形都隱在暗處的影子,沒有任何牽絆的氣息、沒有對生者的思念也沒有對死亡的執著、不知何來也不知何去,他做了土地公好一陣子了倒是第一次看見荒魂。
  
  「荒、荒者何魂?」吞了吞口水,褚冥漾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難道是亡名?什麼不好散偏偏散的是名字,名字要是散掉了就失去對它加以鞏固的力量,根本無法束縛或讀取它。
  
  「那個……荒者,從何而來又將從何而去?」聽說荒魂都是喜歡到處流浪……喔他是說,喜歡到處閱覽風景的?
  
  那雙眼睛冷冷淡淡的看著他,依舊沒有回答,褚冥漾嘴角抽了下,好歹給點反應啊這位大哥。
  
  「叩叩叩。」正當褚冥漾苦逼的想著是否該上報交由上級來處理時守護結界微微晃動,凝神一察,察覺到是冰炎站在結界邊際外頭等著他回應。
  
  「請進。」
  
  冰炎踏進結界來到褚冥漾所在地,紅眼轉到暗處的荒魂上。
  
  「萊斯利亞?」
  
  「呃、不是佚名喔?學長你認識他?」褚冥漾有點好奇的看著冰炎。
  
  「有點交情。」
  
  好奇的視線轉向暗處的荒魂,看見對方對著冰炎微微點了點頭,開始有了點反應。
  
  「火焰貴者萊斯利亞,認識他對你有好處。」冰炎微微抿唇,只說了這麼一句後就什麼都不再說。
  
  褚冥漾震驚,沒想到這荒魂不是佚名,還是被賜號的火焰貴者,哇靠要是以後在他地盤上把他整個轄區燒光光了他不就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
  
  「……路過。」
  
  那清清冷冷的聲音這麼說著,踏出黑暗,褚冥漾這才發現對方非常高,穿著一身黑衣,唯有一頭長髮紅的像是跳動的焰火,膚色蒼白、豔金般的眼。
  
  「嗯。這是台中市西區第零七號管區,福德褚冥漾。我學弟。」冰炎將旁邊的褚冥漾介紹一番。
  
  萊斯利亞淡漠的金眼落到那穿著福德正袍的土地神身上,弱小、柔軟、並不強大,比起同為福德正神的冰炎很是無用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正氣連普通小鬼都打不過。
  
  「嗯。」萊斯利亞應了一聲,順手拿下耳上的銀飾遞給褚冥漾。
  
  「啊?給、給我?」褚冥漾不知所以然的看向冰炎,見對方點頭才伸手接下收進袖口暗袋。
  
  「避邪火。」
  
  「……呃!」褚冥漾瞬間心臟一跳有點緊張的盯看著萊斯利亞,他不知道對方怎麼看出他是親水避火體質,所以他掌管的轄區裡沒有乾火性質的焚化廠或化學實驗場,也沒有順火相生的森林或草原,而是有大半河水流經的區域。
  
  「不用太意外,他是貴者。」
  
  褚冥漾沉默的點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被看透多少讓他有點不安。
  
  「先走。」萊斯利亞瞥過一眼當作道別,走向工廠更深處,直到身影跟黑暗融在一起氣息也消散無蹤,褚冥漾才緩緩放鬆下來。
  
  一想到他的轄區裡有火焰貴者在走動他就很怕他那間小破廟有一天會被燒掉,是不是真的要考慮歐蘿妲福德的提議使用她們家開發的巨神●保全系統啊?現在安裝還有優惠價跟同學折扣!
  
  「啪叩!」
  
  「喔超痛的!!!」褚冥漾摀著後腦痛苦飆淚。
  
  冰炎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杖,冷冷瞟他一眼,哼了一聲,逕自走向褚冥漾的廟宇,不理會還在可憐兮兮流眼淚的主人。
  
  越靠近廟,褚冥漾就隱隱有種胃痛的感覺,細細碎碎的低語和呢喃在他耳邊繚繞。
  
  剛剛不是哭到暈倒被人拖出去了嘛!怎麼又爬回來了!!!手臂上還吊著點滴是有沒有這麼誇張!那個護士你就放任一個病人吊著點滴擲筊這樣對嘛!跟他家的廟祝一起喝茶看戲真的沒問題嗎?
  
  冰炎挑眉看著那捻著香抹著眼淚不斷哭訴自己悲慘過往的中年男子,毫不客氣的翻坐到香火上方聆聽著,表情一副就是在聽戲的樣子。
  
  「褚,你家這邊真的很久沒出這種有趣的了。上次那個安地爾不說的話。」
  
  褚冥漾真的連哭都掉不出眼淚了,只能爬到香火上坐好,聽著那男人悽悽慘慘戚戚的哭嚎,講到激動的地方也不忘噴幾坨口水到他供品上。
  
  他這三天的晚餐就這樣毀了啊……
  
  不同於眼神已經死透的褚冥漾,冰炎越聽越是皺眉,紅眼看著男人崩潰的樣子,果然當男人哭著講到老婆都離開他孩子也不認他他活著也沒什麼意義時,從懷裡掏出一把刀就往肚子捅去。
  
  褚冥漾瞪大眼睛,錯愕的看著那男人茫然的眼,腦中一片空白、所有動作凝結。
  
  冰炎揮手翻了香爐打到男人身上,同時有幾簇火焰燒到他身上,男人在地板上翻滾哀嚎,原本一旁看戲的人都湧上來幫忙,跟來的護士趕緊做了急救措施。
  
  「那是--?」褚冥漾呆愣的看著那消散的火焰,那不是他香爐裡的陽火,那是會直接對生者的靈魂造成損害的、已經亡滅的陰火。
  
  「他被燒掉了什麼?」褚冥漾焦急的在人群邊看著男子。
  
  「只是死念被燒掉而已,沒事。」冰炎看著廟外那紅髮金眼的冷淡身影。
  
  「嗄?死念?」褚冥漾不得不說他當了好一陣子的土地公,從沒遇到有死念的人,有了死念的人是無法對生者的呼喚有所回應的,因為他的心神、靈魂都已經飄向了陰曹,而且也超過了他能夠出手的範圍。
  
  神與神之間的階級和職權是絕對不容侵犯的。
  
  「所以才有荒者。」看著萊斯利亞的身影消失在廟外,冰炎轉過頭,直視著惶惑不安的褚冥漾。
  
  「因為我們不能介入生死。」
  
  『生由註生,死由陰府。陰由荒,陽由神。』
  
  褚冥漾微微垂下頭,雖然土地神可以與人接觸溝通,但是卻不能干涉他們,不管是思想信仰命運錢財姻緣事業都有專司的神祇,土地神只能在有限的能力裡為人們應許小小願望。
  
  希望安好。
  
  --應。
  
  希望一切順利。
  
  --應。
  
  希望遊子能安全歸鄉。
  
  --應。
  
  能應許的願望看似如此之多,卻好像無關緊要。
  
  「褚,不要忘記你能夠做到的事,這就是福德正神應許成就的小事。」
  
  賜與福氣,廣澤德愛,是為正規格地神。
  
  褚冥漾應了一聲,不放心的跟去了醫院,冰炎微微嘆氣看著褚冥漾匆忙離去的背影,荒魂荒禍,生不帶來死亦不帶去,無牽無掛、無窒無礙,他想褚冥漾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吧。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人放心一點?
  
  
  
  
  END
  
  
  * * *
  
  
  我只是想寫萊斯利亞而已,幹他真帥!
  還有我只是想說土地公雖然可以管很多,但是都是小事情,大事情還是要有其他神明還判定,所以不屬於任何神祇管理的荒魂就是殺人買兇的好夥伴(幹
  啊哈哈哈我為了萊斯利亞可以爆發三千字!(ㄍ
  對,我沒忘記原本的CP但是我更愛萊斯利亞(閉嘴
  換攻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做(淦
  
  再說到土地公這幾篇相關的,與其說我想寫成系列不如說我當作小品在寫吧ry
  想到什麼稀奇古怪的就想寫←
  就這樣啦,感謝鍵閱捏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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