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純粹愛情
  BE慎入←
  
   *
  
  這世界奪走我喜愛的一切,連我也不放過。
  
  褚冥漾單手撐著臉,翻開本子裡看著裡面的一字一句像是流水帳般的記事,或者是簡單地記下當天發生的一件事,還有一些沒頭沒尾的吐槽,也有一些沒寫完的話。
  翻到最後,一塊用金色鍊子纏住的黑色碎布掉出來,褚冥漾伸手接住、緊緊握著,看著鍊子和布料很久很久,才把東西連同本子一起收進抽屜裡。
  壓紅的鍊子痕跡橫過手掌像是斷掌,讓他看著看著便緩緩笑了起來,無奈地笑著笑著再伸出左手,看著掌心上幾乎要劃斷指掌的疤,果斷的、名符其實的斷掌。
  那一天、那一天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後兵器變回幻武寶石最後落到他手裡的感覺還是……一瞬間腦海裡滑過許多畫面,他一直都還記得那些畫面、那些聲音、那些溫度、那些感覺,但是卻也記不清楚了。
  褚冥漾感覺到世界在騷動,然後他聽見一聲悠寂的鷹啼。
  「我回來了。」黑色的鷲停靠在褚冥漾左肩上、小心地不讓爪子抓破衣服,歪頭看著沒合攏的抽屜,問道:「剛剛、那個人回來了嗎?
  褚冥漾撓了撓臉,帶著珍惜的表情點點頭,柔軟的髮絲拂過黑鷲的翅,黑鷲拍了拍翅整了下羽毛,繼續問著:「那他人在哪裡?我可以看到他了嗎?我要怎麼叫他?
  「他喔。」褚冥漾走向陽台,乾笑了一聲:「剛剛才走。」靠著欄杆仰起頭,感受著陽光灑在身上的溫度,映在瞳心的光芒照亮了深黑中的暗紅。
  「那我什麼時候才看得見他?」鷲歪著頭,銳利的鷹眼帶著像是孩子般的純真和不解。
  
  「下次吧。」
  
  「走了。」黑鷲輕蹭了下主人後振翅高飛,嘹亮的鷹啼從這裡傳到那裡,跨越了整片森林、陸地和海洋、穿越了所有空間的結界和限制,在天空之下撼動了整個世界,所有的黑暗為之震盪。
  褚冥漾又發了下呆才穿上袍衣,上面多到亂七八糟的扣帶一如以往地纏在他身上,傷腦筋地看了一會兒後伸手拉著某條帶子一扯,所有的帶子都鬆開了。
  走出黑館,拋下傳送陣直接來到目的地,同時他聽見鷲鳥高亢的啼叫,伸出手讓烏鷲停下,隨意拍了拍鳥身後讓鷲鳥回到他休息的空間,探看著已經頹敗傾毀的小屋。
  裡面曾經供奉的神祇已經送往安息之地,沒有受到祝福的土地會逐漸荒蕪也容易招來禍敗。
  褚冥漾瞇眼,看見小屋裡有一個地方特別陰暗幽冷,走過去伸出手碰上,那一團小小的黑色瞬間覆蓋了整間小屋以及他身邊所有空間和光線,隱含著強大思念的意念壓迫著他。
  褚冥漾不受黑暗干擾地瞇眼看著一個極小極小的亮點在黑暗中微弱閃爍,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才無奈地說:「您不該在這裡。您早就應該前往安息之地,現在的您已經沒有力量守護這片土地了。」
  小光點每閃一下就變得更加黯淡,顯得周遭的黑暗逐漸加深、深濃,褚冥漾擺了擺手,不期望會得到回應,就在他伸手觸碰光點的同時他聽見一個聲音,那個已經被他遺忘的聲音。
  『褚。
  光點突然炸開消失,那身黑袍和亮晶晶的銀色頭髮以及宛如火焰燒灼過的紅色眼睛畫過他的瞳心,最後是無盡的黑暗蔓延,散亂在腦海中的片段重新組合、接成完整的記憶。
  在他心神動盪的時候,周身濃稠的黑突然衝進他體內,強烈的思念狠狠沖過他心上,視線迷茫中他只看見那漂亮的人──他的臉他的頭髮他的眼睛他的唇角他的微笑,他最美麗的一切。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世界純粹之黑,巔峰極致之白,相交接於黃昏於白晝於日落於晨曦於時刻轉動之隙。
  世界純粹之紅,巔峰極致之銀,相交接於血脈傳承之時於新生於初啼於首語於時光流轉千百年。
  世界純粹之綠,巔峰極致之藍,相交接於生命於餵養於呼吸於能量於萬物傳接之間。
  世界純粹之光,巔峰極致之夜,相交接於生於死於時於光於傳於絕於萬千生命吐息之刻。

  他為了這世界的光明而努力,跟他身上接受的命運正好是截然相反的。
  但是這世界是如此漂亮,讓他捨不得它被破壞,所以他一直盡力在世界顛覆之前平息各地之黑。如果真的不行,就重新來過吧,連同你一起。
  意識沉到很深很深的地方,褚冥漾似乎看見了那個全身泛著微亮光芒的人走向他,對他說:「回去。你不該在這裡。」然後他睜開眼睛。
  試圖回憶那個人的長相和輪廓,卻發現一切像是泡在水中的畫紙,線條早已模糊不清,原本鮮明深刻的記憶已經被時間帶走了不少,逐漸忘了是怎麼樣的聲音和怎麼樣的感覺,就算想起,也只是一閃而逝的虛影。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在我生日時送一疊照片讓我貼滿房間的。」褚冥漾彎起嘴角微微笑了,聲音細碎而沙啞:「終於、連長相都記不起來了。」
  「學長。」這就是你想要的了。
  名字是最基礎的言靈,你呼喚它,使他停下腳步,但是,失去了可以約束的人……想到這裡,他咬牙,用力地連拳頭都緊緊握住,用那像是費盡力氣才擠出來的聲音說:「喊了『學長』又有什麼用?」
  結果他還是在期待、還是在盼望、還是在等待。
  所以那一天、那一天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褚冥漾回想著,要被送至安息之地的神祇不肯離開、悲傷得發狂,他失禮地用米納斯綁住神祇但後來祂掙脫,悲傷使祂扭曲瘋狂,吸引了很多鎮壓不住的髒東西。
  
  『褚,顧好你自己。
  『褚,過來!
  『褚,你這白癡!
  『褚,不准動。
  『褚,不要碰!
  『褚!!!
  『褚,你還有心情腦殘!
  『褚,出去就沒事了。
  
  結果他騙了他。
  「我這麼相信你……」褚冥漾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於是緩緩睜開眼睛。
  太陽下了山,微弱閃爍的光點從窗邊飄進來化作矇矓的影子,褚冥漾瞬間從床上彈坐起來,震驚地看著那白濛濛的影子,看著對方移到他床邊,懷念而珍惜地對著他笑了。
  「為什麼……」褚冥漾瞪著眼前的白影,看了很久很久才眨了下眼睛,伸手去碰了碰那團白影後勾出一抹虛弱的笑,說了:「原來不是學長。」只是遺留的思念而已。
  
  那雙眼睛深深凝視著他。
  大概是這樣吧,用一個眼神就可以毀滅他的世界,讓全世界、為之瘋狂。
  
  褚冥漾想起當時站在陣法上、以自己當餌引誘扭曲的神祇走到陣眼的冰炎,露出來的頸項和臉龐漸漸染上黑色,陣法運轉的時候冰炎還有餘力跟他說話,但是他卻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一個簡單的問題也變得難解,答案卻漸漸地變得不是那麼重要,等待逐漸地卻越來越難熬。
  就像是連心臟都要緊縮起來一樣的感受,難以抗拒又令人沉淪,所以才會矛盾掙扎。
  
  到底、那時候,說了什麼呢?
  在事後褚冥漾回想起來,緩緩閉起眼睛說了這麼一句,模仿著冰炎的嘴型卻猜不出到底是什麼,他沒有把握,畢竟所有的話語都只是他的猜測,與其說當時事情發生得太快不如說他從沒想過要預防,所以他只是怔愣地看著事情發生。
  事情已經過了許久的今天,褚冥漾就如同當時一樣,閉起眼睛模仿著冰炎的嘴型,但是他卻怎麼也讀不懂,明明他就曾經讀懂了冰炎送給他的真名,為什麼這次不懂就是不懂。
  褚冥漾用力地想著,突然想到他好像講了幾句──
  
  「所以,學長你要去送死嗎?」
  「這樣被你代導的我不是很丟臉嗎?」
  「不准你動我學長!!!」
  
  褚冥漾睜開眼睛,心臟緊緊縮成一團,痛到他呼吸不過來,他好像看見了那在他面前旋轉帶起的黑色衣擺,屬於獸王的焰紅紋路和精靈銀白的冷紋從胸口爬上肩膀、手臂,占滿整張臉,已經徹底地失了衡。
  當時──
  到底、怎麼了呢?
  黑色的手緊緊纏著冰炎,從他們身上爆發溢出的扭曲遮蓋了所有光線跟氣息,冰炎說了跟當時一樣的話:『褚,精靈一旦染上黑暗跟毒素,就回不去了。』即使此時此刻已經有了某種凜然的覺悟,依然帶著身為黑袍的高傲氣魄。
  他說:『這次跟上次不一樣了。
  「屁啦!學長你不也是獸王嗎?我說你不會就是不會!你自己又怎麼說?」
  他一邊痛罵冰炎一邊搭起手唱起百句歌,就算他已經盡全力唱得快了,卻還是來不及:「地之守、地與木同復甦,陸壹絕擊壁。」唱不完唱不完唱不完但是一定要唱完!
  他眼睜睜看著冰炎啟動陣法,炫爛的光芒將惡意氣息通通融化,扭曲神祇痛苦的尖叫狠狠貫穿他的耳膜,瞠大眼睛看著冰炎同時已經唱到第八十九句了。
  「米納斯──!!!!!」放棄百句歌,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尖叫喚出幻武。
  『只要是您的心願,我都會竭力達成。』
  『──我親愛的主人。』
  「──重現水兵!」腦中的鈴響與口中的召喚咒重疊。
  陣法啟動的同時冰炎就已經開始陷進去了,最後連同那聲罵人的白癡一起沒入最後一絲光芒裡,水藍色的絲線被狠狠扯斷,精神上受到很大衝擊的褚冥漾按著劇痛的頭看著還在運轉的陣法,不顧一切地闖進法陣裡、伸出手想抓住冰炎。
  『回去。你不該來這裡。
  『出去就沒事了。
  冰炎用力地把他推開,粗魯地扯掉原本就破爛的袍衣和鍊子、連同他的手。
  等他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呆站著,被鍊子狠狠劃過的掌心上滿是鮮血,染紅了手上的破碎布料和晃動的金色長鍊,沿著鍊子滴在地上。
  「光之怒、電與素相激洩,玖玖極光滅。」
  「全之數、百句歌,精靈眾、術士合。 神之權、素與界降天空,壹百殺魔落。」
  他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輕輕唱出最後兩句,從身邊亮起許多白色光球緊緊貼滿岩壁,將殘留的弱小髒汙淨化,於是,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樣子。
  只是少了神祇庇佑守護的大地會逐漸荒蕪,也會容易受到汙染,所以公會決定長期監看還派出人手定期到此地做巡邏。
  任務結束了,但有些東西怎麼樣都不會結束。
  
  明明事情已經全部想起來,褚冥漾卻一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只是看著眼前矇矓的白影,開口道:「雖然很白癡不過我覺得我好像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最後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褚冥漾看著那漂亮臉上的珍惜微笑莫名跟著笑了起來,說著:「還是你也不知道?當然不知道吧,你也不是他,也不知道他最後說了什麼,最後到底說了什麼?可是我還記得他最後還罵了我白癡。」
  「白癡,白癡還不是追過去了。」雙手掩住臉,不想讓自己狼狽的表情顯露出來,但是聲音卻將自己的軟弱徹底暴露。
  「不過,最後你的思念遺落在我身上,只是啊……」褚冥漾抬起頭看著越來越不清晰的虛影,就像他記憶中的身影一樣逐漸消失了。
  翹起唇角看著微光消失的一點都不剩,他才敢開口:「我想你。」這三個字你再也聽不到了。
  
  『這個世界奪走我喜愛的一切,連我也不放過。
  『但是至少只有你,我希望你可以──
  
  「能夠聽見我的思念。」
  
  『活下去,並且繼續愛有你存在的這個世界。』那雙清澈卻帶著無比恐懼的黑色眼睛是他看到的最後畫面。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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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定好的花花便當文ry
  跟狗屁浪漫一點都沒關係我看到冰炎我就火大(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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