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悠悠晃晃的轎子啊,要送新娘去哪裡呢?
  
  紅色的紅色花轎啊,要送新娘去哪裡呢?
  
  繁華的霞帔,似水般流暢,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深淺不一的美麗花紋,臉上的鉛粉和胭脂掩蓋住原本的面孔,被挽起的髮扯的頭皮有點疼痛,極盡奓美華麗的新嫁娘啊。
  
  妳要去哪裡呢?
  
  鞭炮一聲響過一聲,新嫁娘啊,妳要去哪裡呢?
  
  紙花一遍灑過一遍,新嫁娘啊,妳要去哪……裡……呢……
  
  
  * * *
  
  
  懸崖,很高的懸崖,很高很高,高到摔下去連醫班都復活不能、拼屍體拼到想哭的超高懸崖。
  
  褚冥漾看著這一片蓊鬱的林木和漂亮的花草,不仔細看的話真的很容易分心摔落山崖,幾十年來失足跌落的人不多,但是靈體卻莫名越聚越多,造成很大的麻煩,不得不拜託公會來進行掃蕩。
  
  望著那支大的有點驚人的警示牌,褚冥漾不懂為什麼明明已經立了警示牌,大大的紅色三角形牌子立在山崖前一百多公尺的地方,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會繼續往前跑的人到底哪裡有病?
  
  「少在那邊想些有的沒的。」冰炎一把抓過褚冥漾,把人拎到警示牌邊,進行招魂和淨化。
  
  在這片懸崖摔落的人就像地縛靈一樣在這裡不斷徘徊,雖然不會對附近造成危害,但是總是會影響到隔壁的情人崖──情人觀光勝地──許多人對於晚上在這裡看見不明鬼東西已經感到恐懼和不耐煩了,連約會閃個光都要被驚嚇是他們最不能忍受的。
  
  褚冥漾看著那堆投訴只覺得無言,是啦是啦,濃情蜜意到一半突然被打擾總是會不爽的嘛!但是他們的想法未免也太不尊重逝者了吧?
  
  「褚!」冰炎忍不住對著那神遊物外的人吼了一聲,手上的動作不停,運轉的陣法內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形體,飄飄忽忽的白色影子在白天看起來有種奇異的感覺。
  
  「一、二、三……五、六、七,七個。」褚冥漾用眼角餘光瞄著陣法中幽幽晃動的影子,口中默點,學長告訴他最好不要直視,以免被勾魂攝魄發生意外。
  
  陣法的光芒閃動了一下,接著突然爆出刺眼的光,然後那些影子就消失了。
  
  「結束了嗎?」褚冥漾又等了一才開口問道,看著冰炎瞇著眼睛望著天空的表情,他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太平靜了,就這樣結束了?把他們送到安息之地就沒了?
  
  「這次……感覺好像不太一樣。」冰炎說了一句,但是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紅色的眼睛瞇了瞇,雖然情況跟預想的不太一樣但是又看不出哪裡有問題,為了保險起見,冰炎在警示牌邊放了一個護咒,讓原本想靠近這裡的人會突然間想要離開,而不會再大意掉下山崖。
  
  「這樣,就好了吧?」褚冥漾捧著水晶,小心翼翼的祈禱著,然後放出手中的鴿子,讓他在空中盤旋一圈,碎裂成粉末灑在山崖邊,希望不會再有人靠近了。
  
  「任務完成。」冰炎脫下黑袍,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然後拖著看著天文數字看到目瞪口呆的褚冥漾往隔壁的情人崖走。
  
  「學長你幹麻?」褚冥漾不明所以的看著那一大片情侶潮,不懂對方要幹什麼,總不會是驅趕閃光吧!
  
  「之前,不曉得是誰,說我很沒情趣?」在踏出林子那瞬間突然變成黑髮黑眼的冰炎回過頭衝著褚冥漾笑了一下,表情有那麼一些不懷好意和惡劣。
  
  「我總要證明一下我很有情趣,而且……一、點、都、不、無、聊、的。」
  
  褚冥漾哀號出聲,他是冤枉的!那是夏碎跟千冬歲在鬧的,為什麼倒楣的卻是他!怎麼不去找他那好搭檔好夏碎算帳?他真的真的是無辜的拜託不要叫他學那些情侶一樣在懸崖邊緣大聲示愛啊啊啊--
  
  
  * * *
  
  
  鑼鼓聲響翻天,紅色的轎子從路的那端悠悠晃過來,從那一片紅色喜洋洋的氣氛和為數眾多的僕役、轎夫來看,是大戶人家嫁女兒,捨得這麼大手筆。
  
  漂亮的花轎悠晃著過來了。
  
  鑼鼓響翻天,紅色的轎子從路的那端漸漸靠近了,紅色的紅色花轎,喜洋洋的從家裡起轎,踏過大街要去未來的婆家了。
  
  「咚鏘--叮--咚鏘--叮--匡!」
  
  「……我……」一聲細細小小的話語被響翻天的鑼鼓掩蓋。
  
  花轎從路的那頭走近了,漂亮的刻紋和繁複的錦緞妝點的花轎好生嬌美。
  
  花轎裡的新嫁娘,妳要去哪裡?
  
  「…幫…帶我……」
  
  「褚!」呼喚聲劃破紅色的夢境,褚冥漾睜開眼睛,全身無力的攤在床上,緩緩的眨動酸澀的眼睛,抬手掩住刺痛的雙眼,雖然疲倦的不得了,但是他卻睡不著了。
  
  「褚,醒了沒?」冷淡的聲音兜頭灑下,褚冥漾拿開手臂,看見冰炎低頭看著他,紅色的眼睛裡有不明的情緒在閃動。
  
  「醒了醒了……」被那樣吼誰還睡的著?褚冥漾撐起沉重的身體,他覺得全身酸痛不已,好像被綁著站太久的感覺一樣,雙腳和腰椎隱隱作痛,比被迫熬夜大戰被……上身的學長還痛。
  
  「你剛剛在作夢。」冰炎坐到床沿邊,看著表情痛苦的褚冥漾,對方全身還沁著一層薄汗,是什麼樣的夢讓褚冥漾全身痠痛,連身體都真實的感受到夢境裡的一切,到底是什麼又在影響對方?
  
  「作夢……不會吧!」他又被什麼怪東西纏上了嗎?褚冥漾最近真的作夢作的很有心得,他就算忘記夢境是什麼也可以從身體殘留的痛楚感覺出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夢,他看起來真的是很好入侵的樣子嗎?
  
  「還可以腦殘表示你的精神還不錯嘛。」冰炎的聲音變得有點風涼,起身離開前拋下一句:「繼續睡吧,現在才三點。」
  
  褚冥漾不敢置信的瞪住冰炎的背影,抄起床頭的鬼娃手機一看,不禁呻吟出聲,真的才三點出頭而已,雖然身體累的恨不得倒下去就睡死,但是他現在頭腦很清醒,根本睡不著。
  
  「砰」一聲的倒回床上,開始亂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能不能促進睡眠,要不然總不能叫他睜眼到天明吧?偏偏他身體酸痛成這樣根本就沒辦法打電動,只能躺在床上活像屍體一樣,身體不能動那動腦袋動到累了總會想睡了吧?
  
  「褚。」
  
  褚冥漾馬上轉過頭,看見冰炎的紅色眼睛,正要開口問對方怎麼還在時,耳邊聽見幾句咒語,然後有個涼涼的東西覆上他的眼皮,意識陷入昏迷。
  
  好像又來到剛剛遇見花轎的那條路上,站在跟剛剛一模一樣的位置,這次他看見四周是蓊鬱的林木和漂亮的花草延伸到路的那端,花轎出現在路的那頭,悠悠晃晃的過來了,褚冥漾覺得很奇怪,花轎好像比剛剛更加靠近了,轎子上面的雕花和閃亮的綢緞都看的比剛剛更加仔細。
  
  夢會這樣嗎?有種真實在進行中的戰慄感!好像剛剛那個夢是不小心按到暫停現在只是按PLAY讓它繼續播放而已!
  
  「咚鏘--叮--咚鏘--叮--匡!」
  
  居然連聲音也加倍大聲了。
  
  花轎晃過他眼前,那些人像是沒看見他一樣,逕自晃過去,紙花灑過他眼前,在紙花飄落的空隙間他看見花轎裡伸出一隻手,紅色的新娘襖上繡著漂亮的金線凰。
  
  「咚鏘--叮--咚鏘--叮--匡!」
  
  「……幫…帶我…去……」那細細小小的聲音被淹沒在響翻天的鑼鼓聲中,褚冥漾突然發現抬花轎的人不見了,花轎被棄置路邊,而且變得有點破敗,是遇上傳說中的打劫還是搶親嗎?
  
  「咚鏘--叮--咚鏘--叮--匡!」
  
  不對!明明鑼鼓聲就還在,明明扛花轎的人就還在,明明新娘就在花轎裡,明明就有人要去抬花轎!
  
  有種奇異的感覺爬上心頭,褚冥漾發現自己被圈束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只能聽著那一聲響過一聲的鑼鼓聲不斷的在他耳邊敲打,眼睜睜的看著那破敗的花轎被棄置在路邊。
  
  「……幫…帶我…去我……」那細小的聲音逐漸變大,和著鑼鼓聲在他耳邊飄蕩,那縹緲細小的聲音在鑼鼓聲中越來越明顯。
  
  破敗的花轎和響不停的鑼鼓聲,褚冥漾眼中只看的見那被棄置路邊的花轎,視線轉也轉不開,耳邊聽著那雜亂的熱鬧聲響和細小的說話聲。
  
  「咚鏘--叮--咚鏘--叮--匡!」好吵好吵,他聽不見那聲音在說什麼了,真的好吵。
  
  「……幫…帶我…去我……」
  
  --帶妳,去……哪裡?
  
  「褚!」有人的聲音將夢境切碎,花轎猛然消失,鑼鼓聲也瞬間靜了下來,緩緩的睜開眼睛,這次已經天亮了,陽光毫不留情的刺著他酸痛的眼睛。
  
  「……學長?」
  
  「你要帶誰去哪裡?」冰炎問道,紅色的眼睛看著那張茫然的臉,他剛剛聽見褚冥漾細小的聲音,問了:『帶妳去哪裡?』
  
  那個紅色而且紛亂的夢境,跳躍的亂七八糟,冰炎根本無法推測夢境的起源和連結點,只看見紅色和金色交織的布料以及綠色的玉石、白色的珍珠,花開了滿地,畫面彼此重疊覆蓋,畫面衝擊著褚冥漾的精神,讓他差點就要被那個人勾過去了。
  
  如果沒有叫醒他的話,就會跌墜在夢的深處了。
  
  「我不知道……」褚冥漾茫然的望著那雙紅色的眼睛,他只記得很多聲音很吵很吵,還有花鋪滿了整條路、樹林、那隻白色的手,紅色的紅色的紅色的……紅色的什麼?
  
  
  * * *
  
  
  花轎經過眼前的夢深深的纏繞著他,每晚他都會夢到一樣的夢,明明鑼鼓聲響都還在,明明紙花不斷的在灑落,但是卻看不見任何隨侍在花轎邊的人,轎夫和僕役通通都不見了,只有那頂逐漸破敗腐朽的花轎被棄置在路邊。
  
  夢境到最後只會剩下他跟那頂花轎,還有開滿路邊的花。
  
  每晚每晚都被那個夢逼的精神耗弱,褚冥漾開始白天精神不濟,上課也常常恍神,有時候會聽見風中夾雜著夢裡那細細小小的聲音。
  
  夢裡的連結太紛雜讓冰炎找不到真正的起源點,每晚每晚看著褚冥漾做一樣的夢,夢裡不斷重複著同一句:「帶妳去哪裡?」
  
  褚冥漾頂著一臉濃厚睡意被冰炎丟進保健室,一沾到床馬上就昏睡過去,但是過沒多久,冰炎從褚冥漾的腦中讀取到紅色的片段,開了滿地的花在畫面中顯得非常突兀,然後就是無盡的大紅色撲天蓋地的席捲了視線。
  
  「……帶妳……去哪裡?」同樣一句不清不楚的呢喃溢出褚冥漾嘴邊,然後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呻吟了一聲,看了看時間,離他睡下也只過了半小時。
  
  「作夢的時間越來越短了,褚,你越來越接近夢的核心了。」冰炎看著床上臉色極差的人,他的心情也變得很惡劣,看著褚冥漾做同樣的夢將近兩個禮拜,但是卻什麼線索都沒有,再這樣下去什麼都不用玩了。
  
  「褚。」冰炎皺起眉,望著褚冥漾呆愣的表情,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點開簡訊一看,冰炎的臉色變得凝重。
  
  「怎麼了?」甩著不甚清醒的腦袋,褚冥漾看著冰炎難看的臉色,直覺跟他不斷做的夢有關係。
  
  「就是那個沒錯,看樣子有些東西還沒離開。」冰炎一腳把褚冥漾踢進浴室裡,逼迫對方在三分鐘內梳洗完畢。
  
  褚冥漾踏出浴室的瞬間眼前亮起一陣白光,他一個閃神一腳踏進了炫目的亮光裡,被刺目光芒籠罩的瞬間心裡只想到他可能之後會被修理的很慘,以為在保健室就沒事結果一出浴室就踏進了奇怪的陣法裡,等他再度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狼狽的被傳到上次的懸崖。
  
  懸崖邊的風強勁的撲上他們的臉,將冰炎的黑袍吹的颯颯作響,銀色馬尾隨著強風張狂的飄蕩,褚冥漾總覺得懸崖這邊似乎多了一點什麼感覺,而且花什麼時候開的這麼多了真是活見鬼!上次來的時候明明只有開在懸崖邊現在居然已經攀到樹上去了!
  
  「褚,你知道抬花轎要幾個人嗎?」冰炎看著懸崖底,淡淡的問道。
  
  「什麼?」褚冥漾半瞇著眼抵擋強風,愣愣的反問,耳邊只聽見呼嘯的風聲,還有一點點細細碎碎的模糊聲響,以及枝葉摩擦聲。
  
  「要四個人。」冰炎自顧自的說道,轉過頭看著頭髮亂七八糟的褚冥漾,突兀的問道:「你在夢中看到幾個人?」
  
  「……十二個。」褚冥漾愣了一下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然後突然想起了那頂被棄置路邊的花轎,他的神色變得有點迷茫。
  
   「我們上次送走了七個,但是卻沒有送走真正該走的那一個。」冰炎紅色的眼睛直直望著他,讓他想起了夢中裡的紅色花轎,華麗的綢緞和精美的雕刻,金色的線 細細的纏繞在布簾上,交織成美麗的鳳凰圖,十二個人的迎親隊伍,四個人在前演奏樂器,四個人扛轎,四個人在後隨侍著,紙花飄飄裊裊,灑落眼前,路邊的花綻 放的異常冶麗。
  
  「褚,她說了什麼?」
  
  褚冥漾的意識已經有些飄忽,耳邊聽見的不是風聲而是那響翻天的鑼鼓聲,還有那細細的聲音--
  
  「幫我抬花轎,帶我去我家!」
  
  當褚冥漾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有股詭異的冷風從懸崖下直直往上衝,捲起了滿天的花瓣,一抹紅色的影子在花瓣的隙縫中若隱若現,就像他在夢中看到的那樣,風吹的她的蓋頭微微飄起,艷紅的小嘴輕輕的開闔著。
  
  冰炎趁著此時發動陣法將影子收進一塊紅色的布中,風馬上停止。
  
  「啪!」褚冥漾被冰炎的巴掌打到回過神,看著那塊紅色的布,那是剛剛那女子的蓋頭。
  
  「這裡,被人叫做墜情崖,幾十多年前,她和她的迎親隊伍從這邊離奇墜落,總計十三人就這樣死了,除了新娘之外,其他人的身體找回、魂魄也招回來了,只有新娘的魂魄沒有回來,不管怎麼招都招不到,之後她的家人就放棄了,直接在這邊幫她作祭。」
  
  褚冥漾屏息聆聽著,那紅色蓋頭紅豔的讓人難以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絕色。
  
  「過了許多年,她變成執念了,忘了初衷,只記得要趕上迎親的隊伍,這樣的想法纏繞著她,讓她魂飛魄散,只剩下一股意念纏繞在世間,附著在她的嫁衣上。」紅色的眼睛看著手中的布料,冰炎邊說邊在地上畫出一個陣法,有別於褚冥漾上次看見的淨化法陣。
  
  「執念,由心化成,所以對心的影響也更加巨大。」冰炎將布平放在法陣中央,看著陣法亮起的光芒將布吞蝕掉,等到陣法消失後,布料已經消失了,然後四周原本豔麗的花逐漸凋敝,最後只剩下疏疏落落的幾朵開在樹叢縫隙。
  
  「因為沒有人幫她抬花轎所以她就找上你,褚,你應該多學著如何避開這種東西的糾纏。」冰炎挑了下眉,看著依然一臉癡呆的褚冥漾,伸手一抓,把人拖進傳送陣裡。
  
  「我幫你請了假,你睡吧。」冰炎把他丟上床,伸手遮蓋褚冥漾的雙眼。
  
  過了好一陣子,褚冥漾才緩緩開口:「那她會去哪裡?」
  
  「哪裡都去不了,她只是一抹執念而已。」冰炎坐在床沿邊,語氣平靜的說道,感覺到褚冥漾的眼睫毛刮過他的掌心。
  
  「嗯。」褚冥漾的語氣裡可以聽出帶有一點質疑,但是最後他什麼都沒說,閉上眼睛沉進了黑色的世界,沒有紅色的花轎和滿天飛舞的花瓣,只有安靜和好眠。
  
  
  
  
  END
  
  
  * * *
  
  
  還有續集喔XD
  偶爾也想寫點任務什麼的,出任務的時候的那股帥勁與其說表現不出來不如說是蕩然無存啊……(悽涼)
  漂漂亮亮的感謝鍵閱了>UO☆
  光光殘本處理請戳光源氏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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